明姝在他匪夷所思的目光中,後知後覺找回了點兒被表白後應該有的羞澀。

    只見她含羞帶怯地一垂眸,捏着衣角做作地左右晃動,一雙眼睛撲閃撲閃:“哎呀,方纔風大,人家這不是沒聽清嘛!”

    好端端的這哪兒來的風?

    司褚木着臉,深吸了口氣:“我可以再說一遍……”

    明姝跺了跺腳,終於暴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語氣帶了幾分急切:“萬一你醒來不認賬怎麼辦!”

    她自己酒品就不好,喝醉了酒之後做過的事清醒過來忘得一乾二淨,所以她認定其他人也和她一樣。

    司褚眉頭微攏,很是不解:“這有什麼可賴賬的?”

    明姝揪緊了袖子哼了哼:“那誰知道,我不管,我就要!”

    司褚盯着面前的紙,眼神裏滿是掙扎和抗拒。

    口頭上的表明心意他都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設,這白紙黑字,委實太挑戰他的底線了。

    況且,總覺得答應了這一次,日後的日子怕是不會太平。

    見他遲遲不肯鬆口,明姝開啓了死纏爛打模式,她垂眸模樣傷心委屈:“剛纔還說只喜歡人家一個呢,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滿足人家,果然,男人的話沒一句可信的!”

    “好,我寫。”眉心跳了跳,司褚打斷她的滔滔不絕。

    不答應她怕是能折騰到下半夜。

    明姝當即容光煥發,變臉技術堪稱爐火純青。

    她甚至不嫌麻煩主動爲司褚研磨,早知道在乾清宮的時候,讓她研個墨百般推辭,不是手疼就是腰疼。

    司褚神色複雜,接過明姝殷勤遞過來的筆,盯着空白的紙張時,心裏仍有些啼笑皆非,好端端的氣氛,被她這麼一打岔,蕩然無存。

    明姝眼睛亮晶晶地守在旁邊,甚至還忍不住催促他:“快點呀!”

    見他不動筆,明姝拍了拍腦袋,靈光一閃,“不知道怎麼寫嗎?那我念一句,你寫一句怎麼樣……”

    司褚忍無可忍,斜了她一眼,“把嘴閉上。”

    明姝無辜眨了眨眼。

    接過司褚遞過來的紙,他眉眼隱約透着不自然,語氣兇狠:“只此一次。”

    他還要不要面子了?

    明姝也不惱,如獲至寶地接過來,跟瞧什麼稀罕物似的捧着看了又看,甚至還忍不住唸了起來,剛唸了兩個字,嘴被堵上。

    司褚死死捂住她的嘴,神色羞惱:“別得寸進尺。”

    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明姝歪着頭思忖片刻,配合地點點頭。

    司褚這才臭着一張臉鬆開她,手剛離開,旁邊的人突然湊了過來,緊接着脣角落下一片溫熱,如蜻蜓點水一般,他還沒反應過來,明姝已經撤開。

    他身子微微一僵,慢半拍垂眸,明姝笑盈盈望着他,眼眸純澈乾淨,裏面的歡喜毫不遮掩。

    她仰着脖子,姿態坦然赤忱。

    “崽崽,我好喜歡你呀。”

    司褚眸色晦暗深沉,喉結滾動,緩緩閉眼。

    一度懷疑這是他的夢,這樣的夢他做過不止一次。

    然而再度睜開眼,少女依舊俏生生立在眼前,眉眼生動。

    他看得有些癡,不是夢。

    明姝不滿地拽了拽他的衣袖,絲毫不懂矜持爲何物的模樣:“該你了!”

    司褚驀地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擁入懷中,下巴抵在她頭頂,許久沒說話。

    明姝遲疑着,可能是察覺到他情緒的異常,緩緩擡臂環住他的腰身,似是打趣地道:“也不用這麼開心吧?”

    司褚眸光有些渙散,似喜似悲,他遲鈍地閉眼,緩緩應道:“嗯,我很開心。”

    天知道,他等着一天等了多久。

    不知爲何,明姝心裏悶悶的,有些心疼,她姿態不甚熟練地撫了撫他的背,輕聲哄道:“那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放心,以後的每一天,都會比現在更開心。”

    司褚有些想笑,脣角翹起,低低地應:“好。”

    *

    “你親眼見着的?”

    “奴婢親眼所見,那鎮撫使大人進了那位隨從的屋子,後半夜纔出來的!”被派去伺候明姝的侍女言辭鑿鑿,雖說明姝說了不喜人伺候,不讓她近身,不過她不敢忘記老爺交代的任務,昨夜盯梢了許久。

    就是可惜另一個隨從守的太死,她沒敢靠太近,也不知道那兩人具體說了什麼,又做了什麼。

    不過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能幹什麼?

    侍女撇撇嘴,神色輕蔑,對昨天明姝不近人情落她的臉有些耿耿於懷。

    刺史眼神耐人尋味,“看不出來,那人倒是個有能耐的。”

    姿色平平,卻能把素有“閻王”之稱的沈寧書拿捏的死死。

    這讓刺史不禁考慮起了幕僚之前的提議。

    既然對方好這一口,何不投其所好?

    昨夜和司褚打過交道,對方雖然看起來極爲上道,可到底不是自己人,用起來也不順手。

    倒不如……

    心思百轉千回,刺史心中已然有了計較,朝着下首的侍女淡淡道:“去請鎮撫使大人來用早膳。”

    明姝今日起得早,實則她昨夜裏壓根兒沒睡好,興奮的輾轉反側,又擔憂司褚醒來將夜裏的事忘了個乾淨。

    將那封情書貼身揣着,明姝這才覺得安穩了些。

    今晨一早不消人請,她自個兒便早早起身,只是眼下略有青黑,思索片刻,明姝拿了脂粉仔細遮掩。

    被表白後激動的睡不着覺,傳出去像什麼話!

    好似她沒見過世面似的。

    懷着莫名的好勝心,明姝努力裝作一副鎮定的模樣,準備去尋司褚,然而卻摸了個空。

    司褚一大早便被刺史給叫走了。

    她稍有失落,卻不表現出來,一臉淡定跟着侍女去往前廳,期間追影幾次朝她投來欲言又止的目光,她一概裝作不知。

    和司褚碰面是在飯桌上。

    他早早地坐在那兒,漫不經心側頭聽刺史說什麼,時不時敷衍地點下頭,聽到動靜下意識投過來一眼,不過片刻便神色自若地收回。

    看上去頗爲淡定。

    明姝腳步一頓,這是不記得了?

    雖說早有預料,不過她還是有些氣悶,腳下的步子忍不住踩中了些。

    刺史眉心一跳,不明所以,下意識站起身相迎,明姝神色敷衍心不在焉。

    司褚瞧出了什麼,心裏那股不自在悄然散去,脣角一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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