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請吧。”
下了馬車,明姝擡眼打量着面前的客棧,眼裏帶了幾分挑剔,很是不悅:“你就打算讓本宮住這種鬼地方?”
幕僚剛剛勾起的笑容僵在臉上,過了一會兒才忍耐道:“娘娘,您有所不知,這已經是這裏目前城裏最好的客棧了,出門在外多有不便,您就將就些吧。”
明姝神色掠過一抹嫌棄,冷冷瞧了他一眼:“將就?本宮長這麼大,還就不知道‘將就’兩個字怎麼寫!”
她說着,目不斜視朝着客棧走去。
玉檀跟着狐假虎威,擡起下巴輕蔑覷了眼幕僚:“呿,什麼東西,也敢讓咱們娘娘將就!”
說完,他面容僵了一下,感覺自己越來越往宮裏那些陰陽怪氣的太監靠攏,十分具有狗腿子的潛質,默默在心裏呸了一聲,玉檀連忙追着明姝進去。
幕僚神色陰晴不定。
旁邊的士兵見狀主動上前,詢問道:“先生,要不要給他們一點教訓?”
這兩人實在太囂張了,都淪落到這種地步,卻完全沒有身爲階下囚的覺悟!
幕僚脣一扯,眸光隱忍,擡了擡手:“大人自有打算,不要輕舉妄動,這段時間且看緊了她,提什麼要求也儘量滿足,等她沒了利用價值……”
他眼底劃過一抹陰狠,片刻後又恢復了斯斯文文的模樣,擡步進了客棧。
“要你們這兒最好的廂房,務必打掃的乾乾淨淨,一抹灰塵也不能有,最好要朝陽的方向,被褥要新換的,曬過太陽的,屋裏的薰香也要上等的,銀子都不是問題,知道嗎?”玉檀正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跟掌櫃的提要求。
對方目光在明姝身上打量幾圈,瞧這陣仗,眼神頓時一亮,這是遇到財主了啊!
他連連點頭,神色殷勤:“誒誒,沒問題,這就給您安排!”
幕僚額角青筋跳了跳,忍不住上前委婉提醒:“娘……小姐,咱們只住這一晚。”
要求這麼多,搞的跟長住似的!
明姝眸光掠過來,微蹙的眉宇間多了幾分不耐:“住一晚怎麼了?哪怕只待半個時辰,也不能放寬要求,這是降低本……本小姐的身份知道嗎?”
幕僚心裏嘲諷她架子大,面上卻老老實實點頭:“小姐說的是。”
卻見明姝直勾勾盯着他,他正不解,對方卻猛地一皺眉:“你杵在那兒做什麼,不付錢還等着本小姐付嗎?”
幕僚下意識掏出了錢袋子,等把銀票遞過去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而這會兒功夫明姝已經跟着殷勤的小二朝樓上走,他面色一黑!
眼見着幕僚要走,掌櫃的連忙伸手攔住他。
幕僚神色不悅:“還有什麼事兒?”
掌櫃的訕訕地笑了笑,盯着桌上的銀票搓了搓手眼神暗示:“客官,您這點……也不夠啊。”
幕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眼神猛地一沉,上前一步,陰惻惻地道:“這麼多還不夠住一晚上?你們搶錢呢!”
掌櫃卻不畏懼,無辜地攤了攤手:“您有所不知,剛剛你家小姐進來的時候,說門口的花瓶太醜影響她心情,讓我把它扔了,換成青釉梅瓶,她來出這筆銀子。”
掌櫃咳了一聲,摸了摸鼻子:“有便宜不佔白不佔嘛。”他聲音沉下去,一本正經地道,“而且我覺得,那位小姐說的也挺有道理的!梅瓶確實更好看些!”
幕僚磨了磨牙,深吸一口氣:“別換了,這筆銀子我不會出的。”
掌櫃臉色一變:“那可不行,就在剛纔,我已經讓人把原來的花瓶搬出去砸了!”
幕僚:“……”
——
上了樓梯,明姝脣角勾起一抹弧度,想必這會兒那個笑面虎已經收到債務了,沉悶一天的心情總算是輕鬆起來。
果然,自己的快樂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進了房間,明姝打斷了小二滔滔不絕的自誇,神色淡淡:“行了,你出去吧。”
小二也是個懂眼色的,當即閉了嘴,又補充了句“那您有什麼只管吩咐”,就恭恭敬敬退出去了。
明姝勾了勾手指讓玉檀進來,她扶着門,看着兩個守在門口準備跟進來的士兵,眸色一沉:“女孩子的房間不可以隨便進,你娘沒教過你們嗎?”
說完便“啪”的一聲關上了門。
兩個士兵神色怔愣,面面相覷,有些尷尬。
“那就……守在門口吧。”
“反正人在裏面也跑不了。”
……
明姝聽了片刻外面的動靜,拉着玉檀匆匆跑到窗戶前,她用了點力氣將窗戶給推開,面色突然沉默。
玉檀伸着脖子望過去,一片水。
這後面竟然是個湖。
明姝瞧了片刻,擡眼看他:“你水性怎麼樣?”
玉檀也沉默了一會兒,語氣含糊:“就……還行吧。”
她眉頭微擰:“說實話。”
玉檀肩膀一垮,自暴自棄:“不怎麼樣。”
兩個菜雞面面相覷,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嫌棄:
你怎麼這麼辣雞?
明姝放棄了逃跑這條路,想想也不太可能,陳百川需要她,還派了這麼多士兵,打着保護的名義,實則是爲監視,寸步不離跟着她,那就不可能讓她輕易地逃跑。
玉檀的輕功倒是不錯,一個人跑路是絕對沒問題的,可帶上她的話也是個麻煩。
明姝深吸了口氣,讓開身子指着窗戶:“要不你自己先跑吧,出去幫我帶個信兒就行。”
玉檀眼睛一瞪:“這怎麼可以!”
說着,一條腿已經利索地爬上了窗臺。
明姝拽着他的後領往後拖,語氣陰森森地響起在他耳邊:“你還真打算扔下我一個人跑路?”
玉檀收回腳,訕訕地笑起來:“誤會誤會,我開個玩笑。”
玉檀自然不會扔下明姝一個人在這龍潭虎穴,他在這兒好歹還能有個照應,明姝一個弱女子,把她扔在這兒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怕被大暴君追殺到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