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籲——”
疾馳的馬兒終於在一間破廟前停下,阿瑤翻身下馬,冷眼瞧着明姝有氣無力趴在馬上,雙眼呆滯,脣瓣毫無血色,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
她目光一沉,話音冷淡:“下來。”
明姝沒動作,神色木然,只臉頰被風吹的酡紅,頭上還豎着一縷呆毛,看上去頗有些滑稽,像是已經靈魂出竅。
她眉頭一皺,語氣重了些:“下來!”
明姝眼珠轉了轉,動作僵滯遲緩地轉過頭來睨着她,語氣聽不出是埋怨還是麻木:“腿抽筋了。”
“……”
她眼角和鼻頭微微泛紅,髮絲凌亂,一副飽受摧殘的樣子,這副模樣實在是可憐。
阿瑤冷硬的眼神也不禁微動,她脣線抿直,上前幾步,明姝眼珠動了動,吸了吸鼻子伸出一隻手,咕噥道:“算你還有點兒良心……啊啊啊!”
她話音剛落下,阿瑤不耐地捏着明姝的腿,手上一個用力直接把她給拖了下來。
明姝完全沒有防備,重心一個不穩,整個人直愣愣從馬上跌了下來。
確認她不會摔倒,阿瑤果斷地撤回了手退開一步。
明姝沒了借力,兩腿還發軟,毫不意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嘶……嗷!”她扶着不可言說的部位,小臉皺成了一團,齜牙咧嘴,憤怒地看向罪魁禍首,怒聲道,“你!”
阿瑤面無波瀾,絲毫沒有愧疚之色,淡淡看了她一眼,牽着馬兒擡步走向破廟。
明姝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餵你!我!你就這麼走了,你不怕我跑了?”
阿瑤沒有搭理她,徑自將馬兒拴好,頭也不回地走進了破廟。
明姝咬了咬牙,揉着腿站起身來,擡目四望,眼裏流露出震驚。
好傢伙,這是什麼荒山野嶺?
怪不得她不擔心她跑路,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她又找不到路,更不會騎馬,能跑得了纔有鬼呢。
眼瞧着天色將黑,這荒山野嶺的,還不知道會不會有野獸出沒。
恰好一聲若有若無的狼嚎聲響起,明姝眼帶驚恐地看了眼遠處的山林,搓了搓肩膀:“臥槽!這破地方居然還有狼!”
她站在原地跺了跺腳,看了眼那破廟,抿了抿脣,更像是在說服自己:“算了,好漢不喫眼前虧!且先忍她一忍!”
她提步追上去:“哎,你等等我呀,別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
……
破廟,是真的破。
裏面供奉的佛像坑坑窪窪,供臺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發黴的點心和瓜果,門口的門扇也掉了一面,屋頂的瓦片掉落了好多塊,風一吹,雨一打,這小破廟啥都遮不住。
“不是吧,你今晚就打算帶我在這種地方留宿?”明姝一邊打量着面前的破廟,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
她跟着司褚,最困難的時候也沒睡過這麼破的地方。
連一張牀都沒有!
盯着角落裏的蜘蛛網,明姝眉頭皺得死緊,眼神遲疑,也不知道晚上會不會有老鼠。
她話音微頓,慢悠悠地補充道,“這荒山野嶺,我也不敢保證會不會有什麼豺狼虎豹出沒。”
瞧見明姝變了臉色,眼底閃過一抹懼色,她微微勾脣,好整以暇地託着下巴:“好歹相識一場,你若是死了,看着這點情分上,別擔心,我會爲你立一個衣冠冢的,至少讓你死後不必成爲一個孤魂野鬼。”
“你……!”明姝咬着脣擼了擼袖子,下意識想跟她幹一架,不過聽着外面時不時傳來的狼嚎聲,她噎了噎,生生嚥下這口氣,“不就是在這歇一晚嗎?我可以的!”
她咬着牙誇張地扯了扯嘴角,找了個地方,搬了一把稻草鋪在地面,勉強坐下,氣哼哼地支着下巴瞧着火光,不想搭理對方。
然而明姝沒能硬氣太久,腹中傳來咕嚕的聲響,她掩耳盜鈴搬捂住肚子,卻依舊遮掩不了飢餓的事實。
也不能怪她,她這一整天都被迫奔波勞碌,都沒能喫上一口熱乎的,這會兒不餓纔怪。
明姝也想硬氣點兒,奈何條件不允許。
她悄悄摸摸地看了眼阿瑤,對方明明聽到了她的動靜,卻沒搭理她,分明就是故意爲之。
明姝在心裏恨恨罵了幾句,不過她這人臉皮厚,向來知道什麼叫能屈能伸,於是沒過一會兒,就見她腆着臉皮開口:“那個,你餓了嗎?”
對方沒說話。
明姝又繼續自顧自的道,“趕了一天的路,這會兒肯定餓了吧?要不咱們弄點喫的?總不可能就這麼餓着肚子吧……”
沒人搭理她,她也能自說自話,阿瑤不堪其擾擡頭看她,從懷裏摸出個油紙包扔過去:“閉嘴。”
“我……”明姝手忙腳亂地將油紙包給接住,臉上露出笑容,然而這笑容在看到裏面的東西是驀地愣住,轉爲失望,“啊,就一塊燒餅啊?”
“愛喫不喫,不喫拿來。”阿瑤皺眉伸出手欲奪回來,明姝連忙護住,“喫喫喫!”
她。瞪着那塊又冷又硬的燒餅,一臉苦大仇深,似乎是在看她的敵人一樣。
阿瑤輕嗤一聲,果然是沒喫過苦頭的嬌小姐,有的喫就不錯了,她還嫌棄。
不知道想到什麼,她眸光沉了沉。
明姝瞥了眼阿瑤的方向,思索片刻,將手裏的燒餅掰成兩半。
“喏。”
阿瑤垂眸看見遞過來的燒餅,愣了一愣,擡眼看過去。
明姝不自在地撇了撇嘴,下巴微擡:“吶,這畢竟是你的口糧,咱倆一人一半。”
她沒喫飯,阿瑤也一樣沒喫。
明姝並不是那種對接受別人的好意覺得理所應當的人。
見阿瑤沒有動作,她直接將餅塞到她手裏,便自顧自的抱着餅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
這燒餅已經冷透了,又硬又難啃,明姝咬上一口,差點兒沒把牙給崩掉。
她又不想讓對方覺得她嬌氣,鼓着腮幫子努力往下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