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暻正在和手下交代什麼,聞言動作微頓,扭過頭來瞥了一眼,眸光微深,他停頓片刻,擡手接過。
見阿七直勾勾望着他,他視線掃過來,語氣含笑:“你沒別的事做了?”
阿七一個激靈,頓時收回了視線,垂下頭忙道:“屬下告退。”
季暻望了眼他匆匆離開的背影,眸光掃了一圈,在不遠處的一抹身影上面停頓片刻,垂眼看了看手裏的藥瓶,他緩緩握緊。
沒過一會兒,其他人趕來匯合。
明姝站起身來,望着賀蘭瀲等人,語氣關切:“你們沒受傷吧?”
“我們沒事。”溫知意和王鳶上前來,執着她的手仔細打量,“你呢?”
明姝搖了搖頭,想到什麼,神色沉下來,緩緩動了動脣:“阮娘死了。”
“什麼?!”說話的是溫知意,她瞪大了眼神色震驚,臉色發白,一副受到了巨大打擊的模樣。
王鳶張了張嘴,眼神茫然:“怎麼會這樣?”
明姝抿緊了脣,艱難出聲:“她是爲了替我擋箭,所以才……”
溫知意神色恍惚,下意識後退一步。
王鳶眼神詫異,下意識看了眼旁邊的溫知意,安慰的話到了嘴邊,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心下感嘆,雖然之前那阮娘做了很多不好的事,可如今她死了,還是讓人很是唏噓。
明姝眼神定定看向溫知意,語氣遲疑:“溫姐姐,你……”
溫知意回過神來,眼神猶帶着恍惚,她抿了抿脣,搖搖頭,勉強扯了扯脣角:“這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只是覺得……太突然了。
昨天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見她神色是在算不得好,明姝放棄了勸說的念頭,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她擡起頭來環視四周,眼神倏地頓了頓:“阿瑤呢?怎麼不見阿瑤?”
衆人神色茫然,面面相覷。
明姝神情微凜,腦海裏飛快掠過一絲什麼,沒來得及抓住,她越過人羣,四處搜尋起來阿瑤的身影。
其他人見狀,也跟在她身後,幫忙找起來。
聞人白安慰她:“可能是當時太亂,被人羣衝散了,你先別急。”
明姝默不作聲,心裏卻有些急,不知爲何,她隱約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這種預感在看到阿瑤的奶孃和弟弟時得到了證實。
人羣裏,二人眼神急切在尋找着什麼,看上去很是慌亂,明姝眼眸迅速一沉,快步衝上前去:“阿瑤呢?”
她來的突然,那奶孃先是驚了一下,進而認出了她,眼裏劃過一抹欣喜:“娘娘!”
她語氣轉爲焦急,“娘娘,阿瑤她不見了啊!老身找了許久,都沒瞧見她的身影!求求您,求求您派人幫幫忙,找找阿瑤吧……”
阿瑤的弟弟眼眶發紅,一副極力隱忍的模樣。
明姝眼神變幻莫測,“你將當時的情況仔細說一遍。”
奶孃抹着眼淚,抽抽噎噎:“方纔官爺們讓我們迅速撤出城,阿瑤本來和我們一起,可她突然想起有東西忘了拿,便叫我們先走,她拿了東西隨後就來,可這都許多了,老身還是沒瞧見她,剛纔聽聞城中傳來幾聲巨響,娘娘您說,阿瑤她……她會不會出事了?!”
奶孃聽罷,激動地連忙鞠躬:“謝謝娘娘,太謝謝您了!”
明姝將她扶起來,轉頭去找負責帶頭的守衛軍。
“城中還有百姓嗎?”
那士兵見了她,站直了身子行了個禮,猶豫片刻回答:“回娘娘,屬下再三確認過,除了陛下帶的那一批人,所有的人都已經撤出了城,城中……應是沒有百姓了。”
明姝一顆心墜入谷底,然而她卻並不感到意外,阿瑤極爲聰慧,而且武功不俗,就算路上發生了意外,以她的能耐,也絕不可能耽誤這麼久。
聯想到她背上的那張藏寶圖,明姝心裏掠過一個不太好的猜測——
阿瑤她極有可能,落在了白蓮教的手裏。
腦子裏那些斷斷續續的線索迅速串成了線。
白蓮教爲什麼在這關頭要炸掉晉城?
除了那個什麼獻祭的陣法,會不會是他們想趁亂達成什麼目的?
明姝眼神變了變,連忙找到季暻,語氣鄭重:“快派人去找阿瑤,我懷疑她被白蓮教的人擄走了,因爲她身上的藏寶圖!”
季暻眸光微變,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敢再耽誤,叫來了阿七,吩咐下去。
明姝一顆心焦灼不已,她知道,對方挾持了阿瑤是因爲她背上的藏寶圖,在沒有得到藏寶圖之前,阿瑤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萬一呢?
那些人喪心病狂,什麼事做不出來?
她答應了要護他們周全,可是人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擄走,明姝望了眼旁邊眼神擔憂的阿瑤奶孃和弟弟,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交代。
季暻派去的人終究還是無功而返,這更加印證了明姝的猜測,她眉頭緊蹙,神情凝重。
季暻瞧出她的憂慮,緩慢出聲:“不必擔憂,那女子不是個蠢貨,就算落到白蓮教手裏,定然能想法子周旋拖延時間,等到我們找到她。”
明姝抿着脣沒吭聲,她嘆了口氣,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白蓮教挾持了阿瑤,定然會前往不周山。
她眸光微閃,卻聽雲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着驚喜:“是陛下!陛下他們出來了!”
明姝眼神一怔,連忙驚喜地望過去,城門口出現了一隊人馬,待瞧清楚爲首的那個人,明姝幾乎是下意識地衝了過去。
那馬以勢不可擋的姿勢衝到她面前,卻沒有要剎住的架勢,疾風襲面,旁邊的人驚呼起來,明姝卻彎起了眼睛,笑起來。
下一秒,她腰身一緊,整個人被掠到了馬上。
司褚含笑睨着她,脣角挑着似笑非笑,懶洋洋的聲音落在她頭頂:
“誰家的姑娘,膽子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