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兵也看見了明姝,怔了片刻,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裏看到她,隨即眼裏迸發出強烈的驚喜之色,他快步走過來,神色顯得很是激動,然而到了明姝跟前,卻有些侷促起來。

    他紅着臉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卑職參見貴妃娘娘!”

    明姝笑盈盈覷着他紅的跟猴屁股似的臉,脣角翹起:“起來吧。”

    小兵見她如此親民,臉上的侷促淡了幾分,擡起眼亮晶晶地瞧着她。

    明姝被他這大狗狗般溼漉漉的眼神給逗笑,心裏覺得有趣:“幹嘛這樣瞧着本宮?”

    小兵羞澀地抿了抿脣,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卑職想替百姓們謝謝您,如果不是娘娘您,這次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他眸光稍稍黯淡。

    明姝愣了一下,驀地彎脣笑出了聲:“謝我?這功勞本宮可不敢冒領,你該謝的,是越神醫,她爲了研製出解藥,可是幾天幾夜沒睡呢。”

    坦白來說,如果沒有越扶光,這場瘟疫絕不會如此輕易地落下帷幕,真要論功行賞,她纔是最大的功臣。

    小兵眨了眨眼睛,思索片刻:“越神醫的確醫術高明,這是毋庸置疑的!”他擡頭定定瞧着明姝,眼神赤誠,“可娘娘當日在太守府門前說的話,同樣讓卑職印象深刻。”

    他眼裏閃動着最純粹熾烈的光芒,讓人忍不住爲之動容。

    “娘娘真乃奇女子。”

    ……

    ——

    晉城的情況逐漸穩定下來,司褚又去了旁邊幾個遭了洪水的城鎮視察一番。

    堤壩該修補的修補,賑災糧該派發的派發,每家每戶出一個男丁修補堤壩,還另有賞銀拿,甚至還特地下達聖旨,免了這幾座城鎮五年賦稅。

    至於那些落草爲寇的,願意接受朝廷招安,則收入部隊,不願意的,則派出武力鎮壓。

    這年頭,那些土匪都是走投無路了這才落草爲寇混口飯喫,朝廷既然有意要安撫接濟他們,沒人願意冒那個風險去當土匪,過着朝不保夕的日子。

    畢竟司褚並不是什麼好性子,那些不願意接受招安,執意要和朝廷對着幹的,血淋淋的下場就擺在眼前。

    人家願意遞臺階,就順着臺階下了吧。

    很快,民不聊生的情況漸漸有所改善,白蓮教的陰謀和種種惡行被揭露,引來天下百姓的唾罵,而陛下和貴妃娘娘在晉城的所作所爲不知怎麼的傳了出去,司褚那臭了八百年的名聲,竟然有所好轉,這又是後話。

    *

    此間事了,前往不周山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越扶光不止一次提醒明姝:“他的身子已是強弩之末,他性子要強不願意示弱,這一路,你務必要多看管他。”

    要放在從前,她是發了瘋纔會將“看管”這個詞用在司褚身上,這等混世魔王,他不霍霍別人已然是阿彌陀佛,誰敢管他?誰能管他?

    是嫌自己命太長麼?

    不過此一時彼一時。

    情麼,一物降一物罷了。

    深知此事嚴重性的明姝鄭重地應了下來:“放心,我定然會好好看住他。”

    “看住誰?”

    她話音剛落,一道慵懶的嗓音從門口掠了進來,循聲望去,司褚慢悠悠撩了下袍擺,從門口跨進來。

    他今日穿了身雨過天青色衣裳,很是素淨,與他以往華麗的風格截然不同,讓人眼前一亮,如同哪家的清貴公子,擡起眼看過來的瞬間,那迤邐的眉眼,有種驚豔的時空交錯感。

    明姝迎過去,自然而然地拉着他的手,仰頭望他,眸裏蘊着神光:“你怎麼來了?”

    司褚眉輕佻,斜眼看她,眉眼風流蘊藉:“來不得?”他脣微翹,意味不明哼了一聲,瞥向越扶光,“我若是不來,也聽不到你們背地裏議論我。”

    越扶光接受到了他眼神裏暗含的警告之色,頭皮微微發麻,心裏叫苦不迭:這位祖宗什麼時候來的?他到底聽了多少?

    被司褚這樣陰沉沉的視線給盯着,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咳咳倒也不是她怕,她就是不願打擾人家小兩口獨處……

    越扶光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跡往門口挪動,頗有些同情地看了眼明姝,不過同情歸同情,可絲毫沒影響她決定跑路的決心:“我突然想起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哈,你們慢慢聊,慢慢聊……”

    她說着,也不去敢看明姝的表情,小心翼翼從司褚留的一絲絲縫隙裏身子貼着門擠過去,然後火速開溜!

    明姝:“……”

    好一個翻臉無情!

    她無語片刻,轉眸看向司褚,眸光含嗔:“越姑娘也是一番好意,你故意嚇她做什麼?”

    司褚幽幽冷哼一聲,眸光閃過不悅:“她話太多了。”

    明姝撇了撇脣,拽住他的衣袖往裏拖:“阿瑤的下落,有消息了嗎?”

    司褚被她按着在椅子上坐下,神情有些無奈,聞言眉微蹙,搖搖頭:“還沒有,我派出去的探子在一處疑似是白蓮教窩點的山寨發現了白蓮教的行蹤,不過裏面並沒有阿瑤的身影,她應該被他們帶去其他地方了。”他端起茶盞喝了口潤潤嗓子。

    明姝眉頭微皺,眼底掠過一絲憂愁,搭在司褚肩上的手微微捏緊。

    白蓮教的人會把阿瑤帶去哪兒呢?

    司褚察覺到她的走神,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跟前,烏沉沉的眸眼尾挑起,瞧着她:“擔心她?”他脣邊掠過一絲極輕的笑,語調玩味,“她之前那樣對你,你都不介意?”

    明姝抿了抿脣,眉頭沉了沉,微微撅起嘴:“一碼歸一碼,當初我那是不知道她家的情況,後來知道了只覺得心疼,這丫頭也不容易。再說了,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們答應了人家的請求,總不好過河拆橋吧?”

    她小嘴叭叭個不停,模樣很是較真,像是生怕司褚反悔。

    司褚瞧着,眼裏的笑意慢慢漾了出來,捏了捏她的手,沉吟片刻,語意安撫:“放心,我已經決定,後日便啓程,前往不周山。”

    明姝微微睜大了眼,眼底閃過錯愕:“這麼快?”

    不過很快她又高興起來,這件事拖不得,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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