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胡中年人拍了拍手。
其後立即有多個僕人擡着三個大箱子走了進來。
見這陣仗，鄭雄臉上的喜意更濃，三個大箱子，這應該是不少錢吧？
大掌櫃正好在這裏，可是能露一次臉了。
“您這裏是多少？”
“具體多少我也沒算，你們來清點吧，但要說明白，可不能差了數。”
“您可放心吧，我們大寧錢莊絕不可能差事，這大寧寶鈔跟銀兩是一樣的，使用起來更加便利，還不用擔心安全，這不是很好嗎？”
見得周邊人都被吸引到這裏，鄭雄也是機靈的開始了一波推銷。
“清點吧，要抓緊時間，我還有事情要忙。”
大鬍子中年人這時卻抱起了臂。
“開箱！”
他一聲令下。
三個大箱子被打開，周邊衆人也圍了過來，看這樣子應該是錢不少。
可在這時，卻響起了一道道驚呼聲。
這箱子裏確實都是錢，可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是整齊碼好的銀子，而是碎錢！
何爲碎錢？
就是各式各樣的都有。
鄭雄面色微變，他走過去隨意抓了一把。
只見有銅板有碎銀，五兩，十兩，大小成色產地等都不一樣。
還有滴珠。
滴珠就是碎銀的一種，佔據了大半箱，光是數算起來就很麻煩。
鄭雄看着這大胡中年人淡笑的神情，他立即明白了，這人不是來兌換的，而是來找麻煩的！
現在是騎虎難下了！
“這位掌櫃的，您這碎銀雜銀太多，還有前朝的銀子……由於產地成色不同，我們兌換需要時間。”
“多久？”
“至少也需要……”
“好了！”
大鬍子中年人直接道：“我要求立即兌換，別想着法子拖延，我可沒有那些時間。”
“你們不是說只要是銀子就能兌換嗎？還說老百姓使用碎銀不便，可直接兌換小額寶鈔，怎麼拿過來就開始推脫了，你們這樣誰還敢來兌換，誰敢使用寶鈔？”
這可是被他找到了機會，嘴像連珠炮似的得理不饒人。
言罷，他還轉向周邊的人問道：“你們大傢伙來評評理，我這說的對不對？”
“是啊！”
“這說的有理啊，老百姓手中可不就是碎銀多麼？”
“碎銀不給兌換，整銀還用得着兌嗎？”
他這話引起共鳴。
人們對寶鈔還不太相信，都還在觀望中。
這次事情如果處理不好，怕是會引起信任危機。
鄭雄自然明白嚴重性。
他忙着道：“能兌換，都能兌換，只是需要時間……”
“最多一刻鐘，我可沒這麼多時間等你們，如果兌不了，那就是你們的問題。”
大胡中年人絲毫不讓。
這讓鄭雄爲難了，不管怎麼說，一刻鐘的時間肯定不夠。
“看來只是欺騙百姓的。”
他大聲道：“你們都看到了吧，可不要再相信了。”
周邊人雖然沒說什麼，可看那表情也知道是什麼想法。
“我們走！”
大鬍子中年人冷哼了一聲，示意就要離開。
他的任務完成了！
這次前來本就是預謀之中，是受人所託來找茬，這也是陳曲提出的三個方法之一。
誰看到這些雜銀不迷糊。
想要快速的清點完清點準確根本就不可能……
這時一聲高喊把他叫住。
“大掌櫃。”
鄭雄撓了撓頭，想着是露臉，結果卻搞砸了。
“大寧寶鈔推行是爲了便於使用，它跟銀兩是一樣的，說的是隨意兌換就是隨意兌換，這一點沒有任何問題。”
錢大富開口道：“我是大寧錢莊大掌櫃，我來爲你兌！”
“大掌櫃？”
“他是大掌櫃？”
在場不少人知曉這個名頭意味着什麼。
大寧錢莊分號衆多，爲了區分，唯一一個用大掌櫃稱呼的人，那就只有錢大富了。
錢大富向鄭雄悄聲吩咐了幾句。
不一會，便有幾個侍者拿出了十來個籮筐，並整齊的擺放好。
另一邊，錢大富已經站到了箱子旁，在他的手邊還放着一個算盤。
旁邊有人配合把箱子裏的銀兩拿出放到他跟前。
看到這一幕，衆人都被吸引。
錢大富開始了清點。
他隨意拿起一個銀錠，只是掃了一眼，便開口道：“隆景十年上京原山鑄銀，五八色，八七成……”
錢大富嘴上說着手指撥弄算盤，直接扔到面前一個籮筐。
隨即他又拿起一個銀錠。
“產地昌霍，八七色，九七成。”
“八五色，八九色，足斤足兩。”
他話語不停，兩手開弓，動作飛快。
雜亂的銀兩依據產地，年限，成色，斤稱等被扔進了不同的籮筐。
真是給人一種眼花繚亂之感。
這一番操作，也是把周邊人都震驚到了，就連那個拿來錢的大鬍子中年人也不例外。
在他飛速之下，第一箱錢很快被清點完。
又開始了第二箱。
卻只用了很短暫的時間。
因爲他的手太快了，只需要摸一下，或者隨便掃一眼，就能準確的清點。
“假的。”
“銀中摻鐵，銀不足三成。”
“銅中摻鐵，假中假！”
“這個……純粹鐵疙瘩。”
“這個也是假的。”
到了第二箱，錢大富接連從中拿出假銀，就直接扔到了第一個空箱子。
引得旁人議論紛紛。
前來兌換怎麼還拿着假銀子。
現在他們是看明白了，這個人純粹是來找麻煩的。
連隆景十年的銀子都能翻出來，這個年限的銀子，到隆景二十年都不能用了。
這還不是找麻煩。
可這些問題並不能打斷錢大富，周邊人也鴉雀無聲，大氣不敢喘。
這樣過了沒多久。
撥弄算盤的聲音終於停下，三個箱子已經空了。
錢大富開口道：“成色不同，斤稱不同，價值也不同，這個都明白吧？”
“經過清點，你這裏總共有五百三十八兩五錢二，你有什麼問題。”
“我……這不可能，我拿過來的明明有七百兩。”
大鬍子中年人微微色變，但嘴上還很強硬。
“原本是有七百兩，可這裏面有超過了年限，還有不少假銀，連純粹的鐵疙瘩都混跡其中，你要不要自己看一下？”
“我……”
“給這位掌櫃的銀票。”
錢大富開口道：“大寧錢莊打開門做生意，自然是來者不拒，發行寶鈔是陛下的旨意，更不會有問題。”
“但大家還是不要像這位掌櫃的這樣，碎銀雜銀自然是沒問題，可要用鐵疙瘩來糊弄，這就是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