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的喧囂結束，又重新歸於安靜。
梁兵在城下收攏着屍體傷員。
大寧這邊的守城士兵都在城上看着，也不會趁機攻擊，這都算是慣例。
唯一的差別就是人道主義做的夠不夠，有時會故意刁難，趁機找事。
但大寧軍隊肯定不會這樣，還相當的配合。
他們會把死在城牆上的士兵用吊籃吊下去，傷兵還會給簡單包紮一下再送下去……
對於此番舉動，讓梁軍都很詫異，交戰的雙方能做到這種程度已經是相當難得了。
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
戰死的人很多，受傷的人也很多。
不斷有淒厲的慘叫聲響起，刺激着人的心神。
這些傷員都被運回大營，有專門劃分出一片營地安置傷員。
隨軍有軍醫，負責救治傷兵。
爲此朱溫在出徵之前，從全國徵召大夫，準備相應藥材及醫需之物。
傷兵要本着應治盡治的原則，由其是鎮邊軍，配備的大夫最多，甚至還有專門負責照顧傷員的醫護。
正規軍重要，而有過豐富戰場經驗的老兵，更是不能隨意放棄。
死一個就少一個。
當然，救治也有一個標準。
是以能否繼續上戰場爲前提。
只是普通的刀傷箭傷，在不嚴重的情況下，經過救治能夠恢復的，這種就要全力救治。
若是缺胳膊短腿，那就另當別論了。
你無法再上戰場就沒有價值，又何必費心費力的救治？
傷員的致死率很高！
有時只是一道普通的劃傷都能導致死亡。
傷口潰爛，難以改善。
他們不知道，這是感染髮炎造成……
這片營地是單獨的一片區域，到了這裏，就能聞到各種混雜的刺鼻氣味。
在這裏，不斷有人死亡。
尤其在今天，更是忙碌至極。
不斷有傷兵送了過來。
隨軍大夫都忙不過來，人太多了，救治方法也很單一。
就是簡單的處理傷口，然後敷點已經搗碎的止血草藥，然後再包紮起來。
至於那些特別的嚴重的，會單獨放到一個地方……然後等死。
而在今天，他們接待了一批特殊的傷員。
受傷面積極大，傷口好像是被灼燒過了一樣，肉是潰爛的，又像是被高溫炙烤過，被燒焦了一樣……
特殊倒也不算特殊。
之前就有見到過，據說是被天雷傷過。
戰場上見得最多的就是箭傷刀傷，這樣的傷者，他們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而且傷者太過，根本救治不過來。
平素從不來此地，高高在上的梁武帝朱溫，太子朱鎮在衆將的陪同下，來到了這裏。
“陛下，此處傷者衆多，氣味雜亂，您龍體尊貴，豈能踏足？”
負責此處營地的將官小心翼翼的陪同。
朱鎮皺起了眉頭，用手帕捂着鼻子。
“快帶我們去見剛運來的傷員。”
“是。”
“把顏太醫也找過來。”
“是。”
一衆人快步走着，很快到地方。
離得很遠就能聽到一衆傷員因疼痛而發出的哀嚎慘叫。
不朱溫等人面色倒沒什麼變化，他們早已習慣了戰爭的慘烈，早已能平靜的面對死亡。
這些傷員跟正常傷員不同。
“陛下。”
營帳內不少人都起身行禮。
“看起來跟之前那次一樣。”
朱鎮走到一個傷員面前仔細查看。
他說的之前那次，就是遭遇炮擊那一次。
這次過來是做對比，以此來推斷敵方使用的武器。
捱得打多了，也就學會思考了。
大概就是這樣。
“顏太醫，跟之前一樣嗎？”
朱溫問着一個白鬚白眉的老者，這位可是宮廷御醫，還是專門負責皇帝身體的太醫。
“一樣！”
顏太醫開口道：“跟上次那批傷員一模一樣。”
“陛下且看。”
他領着朱溫來到一個傷員面前。
這個傷員一直在叫喊着，就連朱溫到他面前都似注意不到。
淒厲的慘叫聲，不斷衝擊着人的心神。
“他之所以如此疼痛，是因爲他還有受到其他傷害。”
顏太醫開口道：“在他體內有被濺射進很多鐵釘鐵屑，所以才劇痛難忍。”
“鐵釘鐵屑？”
“是的。”
“根據您的描述，敵方用的武器是一種爆炸物，這裏面摻雜了鐵釘鐵屑等東西，在爆炸時，能直接濺射進身體皮膚深處……”
聽到這裏。
衆人忍不住感覺頭皮發麻。
想想就感覺可怕。
朱溫面色陰沉。
這種武器可遠超過傳統武器，怎麼能被大寧掌握？
“能救治嗎？”
朱溫問出個關鍵問題。
“不好救，看起來跟燒傷差不多，可又有很大區別，精心救治或許能行，而在這樣的條件，基本是……”
華太醫覺得自己說的太直接了。
他又補充道：“畢竟傷員太多了……”
是啊！
傷員太多了。
朱溫看着周邊不斷有被運來的傷員，又有被送走的死人，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這一戰，投入兵力先後有五萬人，撤的倒也及時，但傷亡也應該有一萬多。
時間很短暫，若是再持續下去，會有更大的傷亡。
這就讓人難以接受了。
難道真的要考慮朱鎮的建議？
朱溫不想再待在這。
他只是想確認敵方兩次用的武器相似。
來的也快，走的也快。
負責此處營地的將領送到外圍。
“老龔。”
“末將在。”
龔明嚇了一跳，陛下怎麼這般稱呼。
“傷者衆多，朕心痛不已，然情勢所逼，有些事情實在沒有辦法。”
朱溫低沉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的道理你明白吧？”
龔明猛然一怔，隨即忙着道：“明白明白。”
提出這八個字，是爲了點他，其實是暗示他，死的人就該死了，活的人還要好好活着。
意爲，還有用處的可以救治，救不了的就只能放棄了。
養一個傷兵的成本可比養一個沒有受傷的士兵負擔更重。
軍隊必須要減負。
這不是朱溫心狠，而是真的沒有辦法……
“末將會處理好的。”
龔明又補充了一句。
處理好就是不能留下把柄，不能惹出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