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他動容的是，這計策還是宇文雄自己提出的，一個從兩年前就開始的苦肉計……
“孫將軍來了。”
這時宇文雄才注意到。
“我去找人送來飯菜，這喫的是什麼？”
孫高寒深吸了口氣收起心情。
“陛下也說要給安排，被我拒絕了，受排擠要有受排擠的樣。”
“您放心，在咱們軍中沒有敵探。”
孫高寒下意識的用上了尊稱。
“謹慎一些也是好的，喫的東西無所謂。”
宇文雄顯然不在意這個。
“陛下已經跟你說了吧，我跟你說說詳細計劃，需要你準備二十三艘蒙衝戰船，內裝柴火要用火油浸透，外用布幔遮蔽，還有幾艘要裝滿火藥，用於引爆後給敵軍造成混亂……”
“另外還需要安排信得過的斥候，幫我向敵軍發送一封密信……”
宇文雄一一細說。
“要在兩日內準備齊全，陛下說北風就要來了……”
“好。”
孫高寒都記了下來。
暗中籌備開始，這樣又過了兩天風向開始轉變……北風來了！
正在耐心等待的兩位皇帝在今天收到一封密信。
是敵軍一艘斥候船在江面迷失被抓獲後交出，經過層層彙報到了他們手裏……
“我已被任爲先鋒，實則是元武帝讓我送死，不過正合我意……”
姬川跟朱溫對視一眼。
這才明白宇文雄是打着以退爲進的主意。
他們沒有任何懷疑，又繼續看下去。
“元武帝會在你們未發起攻戰之前先行進攻，命我帶二十餘艘戰船攻擊，戰船之上會裝設火炮……還請你方做好準備，趁此機會發起攻戰……”
“這幾艘戰船除了炮兵之外，都是我的親信兵力，可將之控制投誠於你方，到時我的船隻都會掛出紅色戰旗，還請不要攻擊……”
寫的很詳細把相應情況全部說明。
“兩天後！”
姬川把信放下，開口道：“還以爲要再等幾天，這來的也很快啊。”
“是元武帝想讓宇文雄早死。”
朱溫冷笑道：“這元武帝也是過河拆橋的主。”
“讓軍隊做準備吧，兩天後發起正式攻戰，原本元武帝是要讓宇文雄攻打我們，到時我們來一波反攻。”
“哈哈。”
姬川笑着道：“那可就真扎元武帝的心了。”
隨即他的眼神就充滿了冷意。
“兩天後進攻，這一次要讓元武帝一敗塗地！”
“是啊，該讓元武帝嚐嚐失敗的滋味了！”
兩人神情如出一轍。
他們期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魏梁聯軍開始準備。
昌江水面風平浪靜，可在南北兩岸卻是暗流涌動……
兩天時間很快過去。
清晨。
關寧出了營帳，他擡頭看了眼帳外軍旗，今天刮的是北風。
“陛下！”
“陛下。”
路途衆人行禮。
當關寧來到江面時，宇文雄已經做好準備在這等待着。
在旁人看來，陛下是親自過來督戰，實則是來送行，也可以說是送別，因爲此去之後，能不能返回就是未知數了。
選用蒙衝船是因其形狹而長，以槳爲動力，具有快速航行的能力。
按照宇文雄的要求，船內已裝滿乾柴灌以火油保證一點就着，並在外面裹上帷幕，用於遮掩。
在蒙衝船後還繫上了走舸，這是一種小船，當把蒙衝船點燃後，可用於逃生離開。
是這樣準備的，可真的能否逃生並不確定。
這二十三艘蒙衝船裏，還有三艘滿載着火藥，衝到敵船前會發生爆炸，傷敵之時自然也會傷己……
“陛下！”
宇文雄向關寧行禮。
“快快起來。”
關寧將之扶了起來，神情陷入追憶之色。
“朕起兵之時，對大康將士多有輕看，唯獨你能入了朕的眼，能跟朕打來回，甚至還能勝了朕，當時朕就在想，這樣的有才之人能爲朕所用該多好？”
“隆景帝昏庸識人不明，若非朕惜才怕也早殺了，幸虧朕當時沒有殺你，否則會後悔死。”
“十年了，你爲國家帶出多少精銳之士，朕該謝謝你。”
關寧拍着宇文雄的肩膀，鎮重道：“活着回來！”
“自新羅之戰我被第二次替換，我就知道大康完了！”
宇文雄聲音低沉。
“那時我的心也隨着這個國家死了，是陛下你讓我又活了過來，讓我能看到國家昌盛傲然於世！”
“十年了，我的心早屬於大寧，爲了國家我可以付出一切。”
宇文雄說着又笑了起來。
“其實當陛下你年少成名，以一己之力救國於危難，驅趕魏梁聯軍之後，我一直都有一個願望，在未來的某一天能跟陛下你並肩作戰！”
“這或許是一種英雄惜英雄的豪情，可是……因爲不同從屬我們成爲敵人，後來陛下登基稱帝，而今這個願望終於達成，爲國捐軀，宇文雄死而無憾！”
這一番話令人動容。
“你一定要親自去嗎？”
關寧拍在宇文雄肩膀的手突然緊繃。
“只有我才能真正接近敵軍，只有見到我本人，才能發揮出最大效力……”
關寧沉默無言。
他知道，別人或許能活着回來，但宇文雄一定回不來。
他是要慷慨赴死，爲大寧換來大捷！
“咚！”
“咚！”
“咚！”
沉悶的鼓聲從對岸傳來，越來越亮也越來越密集。
“陛下，敵軍要開始進攻了。”
“臣該走了！”
宇文雄單膝跪下。
“惟願陛下龍體安康。”
他行了一個大禮，又站了起來。
“大寧必勝！”
言罷，他直接轉身上了最前列的蒙衝船。
他站在甲板上，這一刻他是坦然的，也帶着笑意，好像不是赴死，而是去赴一場宴席。
“陛下，今日昌江必有火光沖天，耀眼奪目，可不要忘了觀賞盛景！”
“哈哈！”
宇文雄大笑着。
他的蒼白的髮絲在風中凌亂，笑聲也在迴響。
“出發！”
二十三艘戰船離開岸邊向着敵軍方向行進……
宇文雄的身影越來越遠。
關寧面色低沉呢喃着。
“一路走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