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川已經做好了準備。
片刻，孟弘便被引入房間。
“孟大人，我們又見面了。”
對這位鴻臚寺寺卿姬川也不怠慢，他笑着道：“孟大人剛纔面對大梁皇帝不卑不亢，氣勢可是頗爲強悍啊。”
孟弘搖了搖頭，開口道：“我的膽識是陛下給的，我沒有半分。”
姬川微微一怔。
這話聽着怎麼感覺頗爲熟悉，他想起來了，孟弘曾去魏國時說過……
“朕現在就可以走。”
“有請。”
孟弘等幾位官員在前，姬川跟在後，他只帶了主使宋維，其他人一個都沒帶。
姬川很清楚，這次進宮不是探親，而是求和，只要談好了，親也就探成了，否則都是白扯。
梁國連談的機會都沒有，這出乎了姬川的預料。
他本以爲會提出苛刻的條件，比如大量的賠款割地，這不是很好嗎？
可元武帝偏不答應！
想要梁國的土地大寧會自己去拿到……
元武帝這般強硬的姿態實在令人心驚。
姬川知道，自己雖然有談的機會，但條件應該會很苛刻……
帶着這樣複雜的心思，姬川跟隨孟弘出了驛館。
外面已有車駕候着，八馬拉乘威風凜凜。
能給這樣的待遇已經很不錯，姬川很知足。
他注意到，大梁皇帝朱楨等人還未返回，只隔着一條街。
姬川視線不可避免的落在朱楨身上。
梁國所在的驛館都已被全副武裝的包圍，作爲一國之君的朱楨都受到限制。
而他即將乘着車駕去見元武帝，這是很鮮明的對比。
姬川在朱楨的眼中看到了怨毒和憤恨！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要怪就怪你父親，怪你哥哥。
失敗了就要認。
是啊！
我們失敗了！
要是勝利了現在會是什麼樣？
姬川不由的想着，若是勝利了，大寧現在應該是被瓜分了，是元武帝求和了。
真是那樣該有多好？
不過也只能是想想了。
思緒翻飛，等再次回神已經來到了大寧皇宮。
並不華麗，卻有種獨特的厚重感，跟上京城給他的感覺是一樣的……
姬川收拾心情。
這時引領他的還是孟弘，邊走的同時還給他介紹着。
七妹沒有出現。
這意味着，此次進攻只是爲談大事。
姬川心裏也在衡量，或者說是在猜想元武帝可能提出什麼條件……
他心裏自然是有底線的。
割地？
魏國本來就國土面積最小，再割讓給大寧，更是難以爲繼。
一個國家最重要的是什麼？
其實就是土地和人口！
失去了土地，也就失去了人口。
不行！
賠款呢？
也沒有！
魏國繁盛的經濟被他造沒了，說是天下第一敗家子都不爲過。
魏國百姓已經有這樣罵他的了，姬川是心知肚明。
那還能給什麼？
愁啊愁！
姬川心裏真是沒底，其實元武帝提這些，他倒是有準備，他最擔心的是會提那一條……
現在折返跟朱楨一起離開，還能不能？
姬川停了下來。
魏梁再次聯盟硬抗大寧。
要不要再賭一把？
“魏君，您？”
孟弘轉過身，他疑惑魏君爲什麼不走了？
上次賭輸傾家蕩產，再輸一次真的就是國家都沒了。
苟延殘喘不也得活着嗎？
“走！”
姬川開口道：“快到了吧？”
“前面就是。”
姬川看了過去，是三座殿閣，水磨絲縫磚牆，深綠廊柱，菱花窗門，歇山式屋頂，上覆黑琉璃瓦，以綠琉璃瓦鑲檐頭，屋脊飾以綠、紫、白三色琉璃，顯得古色古香。
他已經到了前面，能夠看到左邊是文淵閣，這是大寧朝廷中樞，也就是內閣所在。
右邊是垂拱殿，是大寧皇帝理政之所。
中間是凌煙閣。
只要對國家有功者，做出大貢獻的朝臣，其名字就能出現在凌煙閣。
早前內閣纔是官員們嚮往之所，後來凌煙閣成爲最終追求！
名利二字，名在最前。
能入凌煙閣名揚萬世，纔不枉在人世走一遭。
凌煙閣在內閣和垂拱殿中間，就足矣說明其地位之高……
厲害！
元武帝給官員們畫了一個都拒絕不了的大餅。
爲了這個目標，官員們只能爲國效力，不能有半點污點。
姬川暗自記下。
他效仿元武新政沒錯，但學偏了就有錯。
像這個就能夠效仿。
等回國後，他也要建立一個功臣閣，別說跟他齊平了，每天給上香都行……
“陛下就在裏面，您可以進去了。”
孟弘送到了垂拱殿門口。
姬川深吸了口氣，不知爲何，有種莫名緊張感。
可不要提那個條件。
他心想着，帶着宋維走了進去。
那是一方龍案，龍案之後坐着的就是元武帝。
劍眉星目，威嚴深重。
姬川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嫉妒關寧的賣相，但一想到他又是自己妹夫，又立即釋然了……
他在伏案處理公務，似乎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到來。
在他身後的是太監總管成敬，兩邊是首輔公良禹，次輔趙南星，吏部尚書彭方。
姬川都認了出來。
是在商議推行考成法嗎？
若是以前，他得知後會毫不猶豫的效仿，現在不會了……
這般酷烈的考成法要是推行開來，他這個皇帝也不用做了……
“陛下，魏君來了。”
成敬在關寧身邊小聲提醒，關寧纔是擡起頭，在這一瞬間，姬川立即變了臉。
“好妹夫，終於是見到了！”
姬川突然開口，把成敬，公良禹等人都嚇了一跳。
好妹夫！
這稱呼？可真是有些別緻。
姬川神色誇張，還小跑了過去，像是許久未見的親戚，還有種迫不及待的感覺。
跟隨在後的宋維低下頭，他想找個地縫……
“哎呀，上次一別已有數年未見，大舅哥我甚是想念。”
姬川已經走到了龍案前，沒有絲毫拘束感。
“上次是在魏國和大寧邊境見的面。”
關寧笑着道：“朕沒有記錯的話，大舅哥好像說的是，再見了我，就要讓我死。”
姬川……
“是嗎？朕說過這樣的話嗎？好妹夫你一定是記錯了。”
姬川裝出失憶的樣子。
他怎麼能忘了，那時魏國被逼交出了蕭鸞，還重金贖回了魏國官商……的屍體。
他差點沒氣死。
“記錯了，你一定是記錯了，朕怎麼會說那樣的話？”
姬川根本不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