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如此悽慘的一幕，千仞雪忍不住別過頭，不敢繼續往下看。但她又特別好奇，接下來奧托的表現，只好通過指尖的縫隙，偷偷觀察着熒幕上的畫面。
被貫穿全身的奧托，一道白色的背影，出現在她的視線內。
白髮麻花辮少女緩緩轉過身，臉上洋溢着喜悅的笑容。
奧托猛地睜開雙眸，構造出一塊金色魔方，呈現在自己的面前，同時，拼盡全力扯斷身上的鎖鏈。
【人一旦魂飛魄散，就無法再起死回生。】
強忍着身上傳來的痛楚，猛地伸出手去抓魔方，緊握住的剎那爆發出劇烈的火焰，轟開眼前的結界。
【世界允許意識匹配新的容器，卻不允許容器收進消散的意識。】
魔方耗盡能量後，掉落在紅色沙土裏。
奧托依靠意志驅使着半殘之軀，手中再次構建出【擬態·天火大劍】，目光堅定地，一步一步朝着前方的光幕中走去。
【想要拯救你的未來，我只能，在過去創造新的可能。】
伸出手掌觸碰眼前的光團，虛數之樹突然延伸出，冒着金色光芒的無數樹枝，在這混沌昏暗的環境裏顯得格外耀眼。
【這另一個未來，將是，屬於她的時刻。】
奧托聳拉着腦袋，嘴角微微上翹。
世界泡內。
被貫穿身軀的卡蓮，以及施壓的崩壞獸，還有世間萬物，都在此一刻停滯。籠罩在柯洛斯騰上方的光幕，出現了裂痕，並且這道裂痕開始不斷蔓延，直到徹底碎裂開。
看到這一幕，陳沐玄知道，她成功了。
金髮碧眼少女，緊咬着牙關，提着天火大劍，從天而降。
只不過，她是頭朝下，而非腳朝下。
而被貫穿腹部的卡蓮，那個爪子突然消失後，她猛地頂開崩壞獸的另一個爪子，同時，向後退了幾步。
在雲層上墜落的奧托，雙手握緊天火的劍柄，化成一團燃燒的火焰，筆直地朝着崩壞獸襲去。周遭伴隨着飄過的光線，這一刻世界徹底停滯了。
往昔種種，浮現眼前。
那是屬於她和卡蓮的回憶。
【哼哈...】
“卡蓮，活下去。”
卡蓮連忙跳開，抱住那個女孩。
隨後，轉過身看向那隻崩壞獸，湛藍色的瞳孔，充滿無法言喻的驚訝。
——這是一個人能做到的
最自私的事——
......
千仞雪早已淚流滿面，陳沐玄無聲地摟着她。
而畫面也來到奧托記憶中的最後一刻。
在這璀璨的夜空中，金髮小男孩，和白髮小女孩，在篝火前，十指相握，相互依偎着，靠在身後的參天大樹休息。
一個人，要犯下多少惡行，才能在地獄的盡頭，將她帶回黎明。
一個人，要走多遠的距離，才能在時光的盡頭，追回最初的自己。
見證奧托·阿波卡利斯五百年來的變化，陳沐玄內心感慨萬千，雖說心裏還是很痛恨她，但現在更多的是敬佩。
能爲一個人做到這種地步，已經不能簡單去評判她了。
“小雪，你知道時間逆轉的原理嗎？”
“嗯？”
陳沐玄輕笑一聲，解釋道：“某天文學愛好者考據HuBi1中心恆星IRAS17514的長期分光顯示了這顆恆星的亮度正在迅速下降，在46年的時間裏，光學亮度持續下降了10級。”
千仞雪：？？？
“而這個環狀星雲在這個臨界質量下，氦會開始燃燒，它會通過融合三四個氦原子來產生碳和氧原子。這發生在恆星的表面，所以一旦氦開始產生碳，溫度和壓強就會增加這些張力。”陳沐玄自顧自道：“爆炸到太空中去。碳物質會被噴射到太空中，衝擊加熱星雲外緣的原子，賦予它重生的外觀，重新組合新的原子。而恆星IRAS17514會迅速衰落直至死亡。”
理科男的浪漫，技術宅拯救世界。
可惜，墓誌銘太短，此生太長。
她...
不，是他，奧托·阿波卡利斯，完成重生的時候，唯一的遺憾可能就是沒能和卡蓮·卡斯蘭娜好好道別吧...
“走吧。”
“嗯。”
雖然聽得雲裏霧裏，但並不妨礙千仞雪，明白最後兩個字的含義。
他們在此逗留有一段時間了，是時候該朝下一個位面啓程。
陳沐玄真心希望，在楓丹有個金髮的發明家，和他白髮的妻子走到一起，但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僅剩保留奧托的靈魂碎片。
奧托·阿波卡利斯，將會重新塑造，獲得新生。
至於她和卡蓮·卡斯蘭娜是否會開花結果，這就不在陳沐玄的考慮範圍內了。
與此同時，虛數之樹，世界泡中。
在卡蓮睜眼的剎那，方纔那隻崩壞獸，已經被大劍焚燒殆盡。
瀰漫的煙塵中，逐漸出現一道清晰的身影。
她看起來有些狼狽，身上的白色教袍，髒兮兮的，甚至，還裂開幾道口子，大片雪白暴露在視線中。
只不過，讓卡蓮感到奇怪的，是她一直保持握劍的姿勢，就像一座雕塑一般。
“你是...？”
卡蓮出聲詢問道，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對方。
奧托：？？？
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爲了和天命新主教達成交易，自己可是以靈魂的方式交換。
擡眸朝前方望去，是那張熟悉的面孔。
這一刻，奧托再也壓抑不住淚腺，踉蹌着朝卡蓮撲去。
後者早有堤防，直接閃到一旁。
主教大人摔了個狗恰金坷垃，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巴，發出意義不明的嗚咽聲，就像小動物被弄傷一般。
奧托心裏哭死：卡蓮，我的卡蓮，你怎麼不接住我？
卡蓮連忙將小女孩護在身後，警惕地盯着眼前這位眼角帶着淚花的美少女。她雖然是個老橘子沒錯，但此刻好歹智商在線。
能從天而降一劍劈死崩壞獸，怎麼看都不像是普通人那麼簡單。
是敵是友，暫時不知。
“雖然很感謝你救了我們，但還是想問一下，你是誰？”卡蓮輕聲詢問道。
奧托撐起身，可憐兮兮地看着她，委屈巴巴的，好不悽慘。
盯着眼前梨花帶雨的金髮碧眼少女，卡蓮承認這一刻她心裏小鹿亂撞，雙頰迅速升溫，甚至，有點把持不住。
可是，那張面容又有點熟悉。
奧托也不回答，默默地看着她。
卡蓮瞳孔一縮，不可思議地捂着小嘴。
她難不成是奧托？！
當初爲了劫富濟貧，卡蓮可是讓奧托女裝過。
只不過，奧托的骨架，啥時候變這麼小了？
知曉卡蓮已經猜測到，奧托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
卡蓮...
不，我們都還活着，真好...
這一刻，時光彷彿再次停止，天邊的烏雲被和煦的太陽撥開，金燦燦的光芒潑灑在地面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越來越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