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這箭沒有倒鉤,要不然得挖下好大一塊肉來。”
莫云溪疼的出了一身的汗,但是卻自始至終都沒有開口喊出口,甚至連聲呻吟都沒有。
於她而言,疼痛是一種救贖,這證明她還活着……
比起那些已經死去的家人,這點疼痛又算得上什麼?
只是別人卻參不透她的想法,背過身去的華興文聽不到身後任何聲音,心下莫名的有些焦慮,但若是叫他轉過頭去看,他又怕看到不該看的地方。
所以等到王震給莫云溪包紮好傷口,他轉過頭去看到莫云溪慘白的一張臉上掛着能夠將一方幹帕子打溼的汗水時,心裏頓時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這女人可真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那支箭可是直接紮在了肩胛骨上,險些將骨頭打碎啊,她怎麼忍的住?
換做是他的話——
“華廠公能否將外袍脫與給我,我這件衣服已經不能穿了,雖沒有露出不該露出的地方,但總歸難以見人。”
莫云溪的語氣仍是有些虛弱,尾音甚至有些顫抖。她疼的猛了,再強自忍受,也有忍不了的時候。
華興文哪裏說得出半個‘不’字,他默默的將外袍脫下,扔給了莫云溪,“我出去告知聖上一聲。”
他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卻猛地回過頭來,語氣裏含着幽深冷意。
“今天皇上遇刺這件事是否與你有關?”
莫云溪忽的一怔,又猛地扯着脣笑開,透出了幾分涼薄,“華廠公放心,我這人再心狠手辣,也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聞言,華興文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隨即就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轉身離開了。
莫云溪心中沉悶的厲害,卻是轉頭對着王震笑了笑,“多謝王爺爺,若不是您,還不知道要惹上多大的事出來。”
“那華廠公已經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了?”
“未曾,他只不過是碰巧知道了我是個女兒身罷了。”
“嗯,”王震剛纔將兩人之間的互動看的分明,他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感情沒有那麼簡單,但一時之間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總覺得這華廠公眼熟,尤其是眉眼之間,肖似一位故人。”
王震說着說着自己都禁不住的搖了搖頭,“是我着像了,這世界上長的相像的人,何止千萬。”
那位故人一家都已經逝世那麼多年,如今怕是都已經投生了個好人家了。
唉……若是沒有發生當年那件事,這莫家丫頭,此時應是已做人婦,孩子怕是都生出一雙來了。
兩人沒有多做停留,小皇帝還在外面等着,兩人打死也不敢叫小皇帝多等。
兩人出去一看,才發現是自己想多了,小皇帝不知道因爲什麼事早就已經離開了,門外等着的只有鄭公公和華興文。
“莫督司今日救駕有功,聖上特地命我在這裏等你。”
莫云溪面上顯而易見的一沉,“微臣多謝聖上體貼。”
鄭公公臉上的褶子全都堆在了一起,看起來倒是慈眉善目似的,“莫督司知道是聖上體貼就好,既然如此那華督司便替咱家將莫督司送回去吧。”
看到華興文點頭之後,鄭公公才又開口,“王院使有時間便看顧一下莫公公,有勞了。宮中事忙,莫公公又受了驚嚇,趕緊回去休息吧,咱家這就走了。”
王震朝着鄭公公一拱手,“職責所在,當不得。”
等鄭公公走了之後,王震纔看着莫云溪,長鬍須被風吹散,“莫公公的傷少說也要將養百日,這一段時間就有勞華廠公照顧了。”
“王院使客氣,”華興文冷着一張臉,“莫公公許是用不上在下的。”
莫云溪險些被對方給氣笑,剛從她手裏搶走了權利,如今卻連一句客氣話都懶得說?
未免過於不地道了些吧!
還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得罪這冷麪閻王了?
等華興文領命將莫云溪送回了西廠她自己住處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兩人全程半句話也沒說,莫云溪倒是有心罵華興文兩句,但是她肩膀實在疼痛難忍,罵人都沒得力氣。
兩人在莫云溪那個憋屈的小院子門口站定,青玄和紅三早就等候多時了,看到莫云溪的第一時間,就趕忙上來攙扶住了她。
兩人視線遠遠相望,在空氣中好像凝結了一層無形的光波,充斥着喧囂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有勞華督司將小人送回家,若是沒有別的事,華督司就回吧。”
“華督司?”
青玄聽見了莫云溪的話,當即便一下子問出了口,這都司還沒捂熱乎,難道就成這姓華的了?
莫云溪回頭瞪了青玄一眼,直將對方瞪得不敢喘氣之後,才轉過頭來看着華興文,“華督司請回吧。”
如今這時候已經早就過了午夜,再過兩個時辰,天怕是都要亮了,莫云溪累極,實在是沒有那心思和華興文糾纏,再論個是是非非。
明明她今日將皇帝給救了,甚至還險些丟了自己的性命,這兩廠都司怎麼就成了別人的?
又或者當真是像是鄭公公嘴裏說的那樣,是小皇帝體貼她?
呵?
她可不信!
莫云溪接連趕了華興文兩次,華興文依舊是沒有動,他直勾勾的望着莫云溪的眸子。
“今天這場意外當真不是你做的?”
“嗯?”
莫云溪迅速從這一句話裏察覺出了不對勁,對方這語氣,莫非是查到了什麼證據?
“華督司莫非跟我時間長了,也學會了西廠屈打成招的這一套?”
“要是真的懷疑我,還請華督司直接拿出證據說話爲好,您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