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居住的這個小院子,連個讓人忍不住逗留的小花園都沒有,實在是普通的過分。

    但實際上,這小院子的內裏卻暗藏玄機。

    這裏面藏着一個地牢。

    這地牢雖然是比不上東廠,西廠的兩個地牢,但卻也是五臟俱全。

    這地牢並不完完全全的隱藏在底下,與地面接觸的地方有個一寸高的凸起。

    這凸起是個鐵柵欄做出來的圍窗,星星點點的日光透過這圍窗傾灑在地牢裏,灼熱了一小片的地方。

    莫云溪整個人都隱藏在陰暗處,眼神看着虛空處一點,整個人好像是陷進了深淵一樣,幽寂而深沉,看不到一點光亮。

    地牢外忽的響起了一陣陣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馬上就走到了莫云溪的身邊。

    “主子,這府裏最近新添了一十二名家丁,盡數都在這裏了。”

    墨七和紅三領着十二個男人加女人走到莫云溪的身前,微微垂着頭凝視着面無表情的莫云溪。

    看到自家主子那副樣子,他就已經想到了自家主子在想些什麼。

    主子揹負着血海深仇這件事他們都知道,險些被這血海淹死的事情他們也知道。

    知道卻沒有辦法勸解,只能拼盡全力的讓主子下墜的慢一點。

    又過了一刻鐘,莫云溪才逐漸回了神,她之前那副漠然不語的樣子,險些將這十二人裏的半數都給嚇尿了褲子。

    這十二個人有三四人是做的廚子打扮,剩下的半數是打雜的,另一部分則是負責安全的侍衛。

    同一份職責的人身上穿的衣衫盡皆是一樣的。

    不知道別的府邸怎麼樣,但在莫云溪這裏就是這樣的,爲了方便讓所有人認出來。

    “就是他們幾個了嗎?”

    莫云溪忽的開口,眼神在那些人的身上逡巡了一圈。

    “回主子,是的。”

    整個王朝的人都知道莫云溪本人性格陰晴不定,爲了配合這些人的試探,她府裏的傭人三五不時就要換上一輪。

    是以這次,即使她府裏所有的人加起來纔不過三四十人左右,卻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是陌生面孔。

    莫云溪忽的沉默下來,巨大的威壓從她的身上層層的向外擴散開來,整個地牢都彷彿被一層死寂籠罩了起來。

    所有人忽然間噤若寒蟬,喘氣都不敢喘似的。

    “說吧,自己主動承認會少受多少折磨,我不說你們心裏應該也是有數的。”

    一個身體稍胖,渾身帶着油煙味的矮胖男人直接趴伏在了地上,雙股戰戰。

    他從剛纔被帶到這裏時就已經極近崩潰了,“主子,主子,奴才沒有做出對不起主子的事啊,奴才根本就不知道您在說什麼呀?”

    他話音一落,緊跟着便稀里嘩啦的跪倒了一片,嘴裏說着些討擾的話。

    莫云溪向着那說話男人走了過去,在他身前站定,從紅三的手中接過了一個類似於賬本一樣的東西。

    她漫不經心似的翻開,嘴角挑着抹若有若無的陰森笑意。

    “陳志,上個月剛到竈房當幫廚活計,一個月月銀半兩銀子……”

    說着,莫云溪好整以暇的看着陳志,“你說你一個月半兩銀子的月銀是怎麼在京城這麼貴的地界,買下一幢院子的?”

    “嗯……想好了再說哦,這決定了你能不能活過今天。”

    “奴才,奴才……”

    那陳志雙眼瞳孔飄忽着,想說些什麼又躊躇着不敢開口的樣子,最後他一咬牙一閉眼,下了決心似的。

    “是有人找奴才,求奴才將您的喜好告知給對方,給的銀兩再加上奴才自己祖輩三代攢下的錢,纔在京城邊郊買了巴掌大的一塊小院子啊!”

    “奴才,奴才絕對沒有做出危害主子的事情啊!”

    “都證據確鑿了,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常跟在紅三身邊的一個侍從忽的開口,手指直指對方,眼神宛若帶着刀子一樣射向對方。

    紅三立時皺起了眉頭,微微偏過頭來斜了對方一眼,低垂着頭,“主子,是紅三沒有教好。”

    莫云溪嘴角的笑容忽的擴大,眼神卻好像是下了一夜的暴雪,無人下足時的曠野,滿是孤寂與心傷。

    “你確實沒有教好。”

    “紅三,你跟着我幾年了?”

    紅三心下立時一凜,手幾不可查的一顫,“回主子,五年了。”

    “嗯……”

    莫云溪應的意味深長,“五年了,這樣算來,我在宮中站穩腳跟之後,就與你相識了。”

    “紅三你是知道我這個人的,我眼睛裏容不下一點點的沙子。”

    話音一落,莫云溪雙手化鉗就一下子向着紅三抓了過去。

    紅三根本來不及反應,只對上了一招,下一秒就整個人都被莫云溪抓在了手裏。

    喉嚨更是直直的對着莫云溪的手掌,只需莫云溪稍稍一用力,他就會命喪黃泉。

    這一出手嚇了在場所有人一跳,等墨七反應過來想要過去攔着的時候,已經晚了。

    墨七立刻走了上去,囁嚅着嘴脣想要說些什麼,但在看到莫云溪眼神的時候卻一下子沒了慾望。

    他太熟悉莫云溪了,他已經知道現在無論他說些什麼都救不了紅三的命。

    紅三……

    怎麼就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主子,這是做什麼?”

    剛纔說話的那個侍衛反倒是最先說話的人,他那副模樣讓人看了就想要哭。

    眉眼耷拉着,嘴憋着,眼眶早就已經溼潤了。

    他想要上前抓住莫云溪抓着紅三的手,卻又不敢似的,只能雙眼憂傷的看着兩人。

    最應該震驚的人——紅三卻是到現在都沒有說話。

    他只是直勾勾的看着莫云溪的眼睛,眼神中藏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兩人相知相伴的五年時光,在他的腦海中好像是走馬觀花一樣過轉了一遍。

    最後她嘴角反而帶出了一抹冷笑,“莫云溪,既然你已經猜出來了,爲什麼還不動手?”

    “哦?”紅三笑出聲,繼續開口,“莫非你心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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