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沒什麼異樣,程秀怡暗自鬆了一口氣,面上卻是半分不顯,依舊帶着淺淺笑意,瞧着溫柔得很。

    回了景明宮後,管珊珊就着人備了紙墨,提筆洋洋灑灑就將今日之事盡數寫下,遣人送出宮去了。

    另一邊,莫云溪沿着宮道往前走,出了三門外,遠遠找見自己的轎子,昂首闊步就走了過去。

    誰知她纔到跟前,就直直撞上另一頂官轎落在了她那頂轎子跟前。

    簾子打起來,從裏頭探出身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華興文。

    “真是太晦氣了。”

    莫云溪碎碎唸了這麼一句,她今兒先是遇上了管珊珊那廝,已覺晦氣了,臨了臨了要出宮了竟還又遇見這麼一位。

    冤家路窄。

    她聲音不高,卻一字不差落盡了華興文耳裏。

    華興文出了轎子,從隨從手上接過一個雲木錦盒,不經意似的掃了一眼莫云溪,從她跟前直直走了過去。

    兩人擦肩而過,就這麼誰也沒理會誰,心裏頭都暗暗較着勁兒。

    這拿的什麼東西,不定又是跑去皇上跟前兒討好諂媚去了……

    莫云溪暗暗腹誹着,看他很是不順眼。

    “主子。”

    轎子跟前候着的墨七上前輕喚了一句,他在這兒等候許久了。

    “啊?”

    莫云溪一下沒有反應過來,視線從華興文的背影上挪回來,這纔看見了墨七,“你怎麼在這兒?”

    墨七附耳說了幾句,很快,莫云溪就成了一副微微意外而神色不寧的神色。

    “回府。”

    莫云溪臉色沉沉的上了轎子,緊着時間回了府中,心如火焚。

    一下轎,腳下步子亦是極快,進了大門直直就朝着莫府地牢去了,墨七步履匆匆的跟在她身後,神色亦是凝重不已。

    “咔”的一聲,地牢內的鎖被打開,緊接着就是一陣鎖鏈響動的聲音。

    天氣漸熱,陰森潮溼的地牢內更是瀰漫了些許潮熱難聞的氣息。

    “人呢?”

    莫云溪一邊問一邊朝裏走,白一早就在這兒等着了,此時引着人到了關押宋藺雙的那間牢房外頭。

    牢門打開,墨七和白一無不是帶了幾分警惕上前,護在莫云溪身邊。

    “主子,他就是宋藺雙。”

    “那萬翠珊身份不假,確是縣令之女,但她全家上下不知何時就已被管玉崖買通,她在宮中之時,便是通過此人與管王府那邊聯繫,往來書信的。”

    墨七的話一句句入耳,莫云溪雙眼微紅,手亦是微微攥了起來,走到牢房門口,上上下下將那宋藺雙打量了個遍。

    只見此人被隨意地丟在地上,渾身傷痕累累,不少傷還正往外滋着血,雙手指節處亦是紅腫不堪,顯然是剛被用過刑。

    一見着莫云溪,那人就忽然好像來了力氣一般,惡狠狠地朝人大喊,嘴裏卻連半句清楚的話都吐不出來。

    看着人這樣發狠,莫云溪心裏頭平靜如水,面上亦是波瀾不顯,這樣的階下囚她見多了,早已不足爲怪了。

    她微微偏過頭,雙眸一闔,白一會意頷首。

    “吰!”

    他擡手一個動作,速度極快,不知什麼暗器就飛了出去,那宋藺雙嗚嗚了一聲,嘴角就淌出了血來。

    白一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割掉了他的舌頭。

    耳根清淨了,莫云溪看了看墨七和白一,這才淡淡問道:“可有確鑿證據了?”

    此事若真是如此,那萬翠珊之死可就有得琢磨了。

    墨七鄭重地點點頭,眼中滿是肯定和認真,“是,屬下還從此人房中搜出一些萬翠珊和管王府的往來書信。”

    說着,不知從哪摸出來一沓信箋遞給了莫云溪,有的紙殘缺了半頁,有的紙已經皺皺巴巴顯然是被人特意藏過的。

    莫云溪一目十行地將這些信悉數讀完,越看越覺得心驚不已,原來萬翠珊是這樣心思深沉的一個人,竟還被她示爲自己人送進了宮裏。

    她謀劃了這麼久,好容易挑中一個人送進宮,竟然還是管玉崖的人!

    越想越後怕,莫云溪只覺得後背一涼,雙眸有些空洞,下意識將一沓信箋遞給了白一,看着面前的宋藺雙出了神。

    一陣恍惚。

    見人如此,墨七眉頭一緊,似是猶豫再三,忽然跪了下去,雙手抱拳稟在面前,稱罪道:“屬下辦事不力,請主子責罰。”

    當初這事莫云溪是交給墨七去辦的,這萬翠珊亦是他選上來的人。

    莫云溪被拉回現實,垂眸望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七,擡手就將人扶了起來,“這不是你的錯。”

    拍了拍他的肩,莫云溪輕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牢房裏的宋藺雙,遞給白一一個眼神,就徑自轉身走了。

    出了地牢,莫云溪站在門口,頭頂上的烈日照得人很覺悶熱,萬里無雲。

    着人備轎之後,回房又換了一身常服,她大步流星地出了府,身邊也沒帶人,直奔着華府去了。

    她在府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到華府時,已至夕食之時。

    方纔出宮時就遇上了華興文,這麼小半天過去,想來他早就回了府中。

    小廝打起轎簾,扶着莫云溪下了轎,一擡頭“華府”兩個大字高掛在匾額之上,在太陽的照耀下明晃晃的耀人眼。

    莫云溪上了臺階,一副回自己家的樣子就要往裏走,守門的侍衛並門子一見來人,竟是連攔也不敢攔一下。

    大搖大擺地入了府裏,院內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在中堂亦是空空的,很是冷清似的。

    莫云溪眉頭一皺,雙手背在身後,轉過身朝門口的人吩咐,“把你們主子叫出來,就說我來了。”

    她一副小霸王的模樣,門口的人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站在那裏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作何是好。

    莫云溪也不理會這些,大步進了在中堂,一撩袍子就十分自然地落座在了主位上,好像這兒真是她的莫府似的。

    華府的管家聞信很快趕了過來,到了門口,方從下人手上接過一盞茶,笑呵呵地進去就奉到了莫云溪面前,“莫廠公,您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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