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到了。”
馬車隨着他的話停下來,在原地前後輕晃一下。
大漢將莫云溪整個人翻過來,見其雙眸緊閉,思量一番後道:“還是綁起來吧,這小子可不老實,不綁着當心鬧起來得罪了人家。”
“好嘞。”
那人一應聲,麻麻利利就將莫云溪雙手綁在了腰後。
莫云溪能感受到,不過是幾縷不粗的麻繩,這羣小子竟然天真到以爲這玩意兒能縛住自己,當真好笑。
有人撩起馬車上的簾子,一個揮手,車上的人就拖着莫云溪下了車,幾個大漢頓時就正經了許多。
“這是九玉樓那小子,打暈了綁了,老爺還有什麼別的吩咐嗎?”
聽聲音,是爲首的那個大漢。
一陣細微響動,丁裏咣噹的,是銀兩相碰發出的聲音,脆生中帶着點悶悶的。
“謝謝爺,謝謝爺!”
那人拿了銀子,笑嘻嘻地道謝極快。
身子忽的騰空,莫云溪感到失重,聽着大漢的聲音逐漸遠了,周遭的環境也越發安靜,不由得警惕起來。
越來越安靜,安靜得只剩下扛着她那人的腳步聲。
走了有一小段路,那人忽然停下,莫云溪聽見幾道驚恐而顫抖的聲音。
“小爺……”
“一羣廢物!老爺說了,若是這個再不行,就把你們全都砍了!”
被斥罵的那幾個人懼怕地埋下頭,跪在那裏顫顫巍巍的,半點兒都不敢再出聲。
“叩叩叩——”
那人一手拖着莫云溪,一手叩門,動作極輕,是能感覺得到的小心翼翼。
“叩叩叩——”
又是三聲過後,裏頭的人才不耐煩地打開門,“回去告訴何縣令,我們主子沒有那種特殊的癖好!他是東廠的,東廠的,懂嗎?”
“這……可是小人、小人回去也不好交代啊……”
方纔還趾高氣揚的人氣勢突然就弱了下來,也變得跟跪着的那些人一樣顫顫巍巍。
“聽不懂話就把耳朵割了。”
這麼一句下來,那人“撲通”跪了下去,莫云溪也就被丟在地上,嘩啦一下着地,磕得她胳膊都疼。
心裏剛罵罵咧咧了一句,就聽見低低的一聲驚呼,緊接着便是開門聲。
“不是叫你打發了嗎?”
這聲音……
莫云溪猶疑片刻,這聲音……是華興文!
“不是,他、他……您還是親自看看吧。”
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傳來,華興文出了房門,輕垂眸子,淡掃一眼地上的人。
看見莫云溪那張臉時,他笑了一下,回身進了房中,輕飄飄扔下一句,“帶進來。”
跪着那人猛然擡頭,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侵襲了他,見華興文的手下將人往裏拖,忙又深深低下頭,不敢再看。
把人拖進房中後,身着藍衣的侍衛就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房內,只剩下了華興文和莫云溪二人。
莫云溪心內懵逼,據方纔的對話,難道是何訾清叫人把她綁來的?
她倒要看看,看看這廝和何訾清到底想幹什麼。
華興文蹲下身,端詳了幾秒,手上不知什麼時候捏了一支筆,充滿玩味地拿筆管將她的下頜輕輕挑起。
接下來就沒了動作,止於此步,半天都一動不動。
見他半天沒動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莫云溪忍不住好奇,眼睛悄悄睜開了個縫,誰知華興文也在看着她。
驟然撞進那雙帶着玩味的桃花眼裏,莫云溪嚇了一跳。
華興文緩緩站起身,手上捏着那隻筆,笑得清淺,“莫廠公深夜到訪,所謂何事?”
“所謂何事?還不是你叫人綁我來的,這般居心不良,我倒該問問你所謂何事。”
莫云溪斜他一眼,掙了掙手上的麻繩,說得隨便,“還不快給我鬆開。”
她說得隨便,華興文自也應得隨便。
“莫大人這可是冤枉我了,本官喫朝廷的俸祿,遵朝廷的法度,隨隨便便將人綁了帶走,這樣有違法度的事,本官可不敢幹。”
悠悠說完這麼幾句,華興文緩步走到上首,撩袍落座,端的是十分的悠然,興致勃勃地注視着她。
這一口一個不敢的,當真是口不應心,叫人無語。
莫云溪冷哼一聲,“便不是你做的,那何訾清出此手段也全是爲了討你的歡心,如此以來,算在你頭上,又有何不可?”
“討我的歡心?”
華興文邪魅一笑,纔剛坐下就又起身,含笑走到莫云溪面前,目光自上而下掃視,“這可是莫大人自己說的。”
自己說的,她能討他的歡心。
後半句話他並沒說出口,可言下之意房內二人自然心知肚明,明鏡兒似的。
莫云溪刮一眼他,手不能動,擡腳就踹了過去,“自作多情。”
華興文屈膝躲過去,貌似志得意滿,壞笑着。
“是不是自作多情本官不知道,本官只知道過了今晚,你莫云溪就會成爲縣衙上上下下所有人眼中的權貴新寵~”
“呸!”
還什麼權貴新寵,嘔!
“權貴?”莫云溪嫌棄凝眉,“就你?”
華興文滿不在乎,充耳不聞的只依舊含着玩味看着她。
自覺這話還不夠完美,華興文又補了一句,“本官倒是忘了,西廠的莫廠公此時可是正好好地歇在清風樓裏。”
“你信不信,明日外頭的傳言,便是講一個平平無奇的酒樓夥計如何如何俘獲了京城來的大官的心。”
莫云溪胳膊肘撐地,借力站起身,跟華興文正好站了個面對面,直勾勾地對上他的眼睛,關注點堪稱是極爲苛刻。
“平平無奇?這話你也能說得出口?”
她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用最正經的神色和最正經的語氣,說起了最不正經的話,“論姿容,若我這叫平平無奇,那華大人只怕是要日日惶恐,不戴個斗笠便連門都不敢出了!”
看她神色正經,原以爲要說什麼,誰知入耳就是這麼幾句陰陽怪氣。
“無趣。”
華興文撇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