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小姐擡愛,不勝榮幸。”
何雲竹低低一笑,眉眼間溫柔盡顯,甚至在與莫云溪對視時,還有幾許嬌羞之色。
華興文與莫云溪自然都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二人心下各有思忖,又並不全然相同。
舟子在外頭賣力地打着槳,帶動整個畫舫朝玉秋湖湖中央開去,坐在木窗邊,隱隱還能聽見外頭的水聲。
日光灑照下來,照在水面上,一片金燦燦的顏色,波光粼粼。
水波盪漾,畫舫徐徐前駛,瞧着外頭的景,慢悠悠喝着茶閒話,船上的人自是悠閒愜意。
三人各懷心思,相對而坐,半晌也無話。
外頭遠遠傳來聲音,聽不大清楚,何雲竹側過頭,婢女馬上出舫查看。
很快,婢女探身進來,朝三人福了福,聲音有些弱弱的。
“小姐,是老爺他們。”
這話入耳,何雲竹不由得往外瞟了一眼,柳眉微皺,垂下眸子不願讓人瞧見她的神色。
“知道了。”
莫云溪當即心下一頓,這意思就是馬上要靠岸了。
好死不死,怎麼何訾清偏偏這時候來了。
華興文心下也是一慌,他本打算從何雲竹入手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麼來,這才藉機接近,好容易有了相處的機會,還沒說幾句呢莫云溪就來了。
現下更是被何訾清知曉,發覺之後再要從這着手去查可就難了。
兩人心思相同,一擡頭看見對方皺起的眉頭,不覺都眯了眯眼睛。
船頭調轉,舟子們手上的槳打得更賣力了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畫舫就已經到了岸邊。
輕輕的一觸,靠岸之後,船索被牢牢套住,待船停穩,婢女看向面色不怎麼好看的自家小姐,出聲喚了一句,“小姐……”
何雲竹皺着眉頭起身,面上是遮掩不住的不悅。
一行人前後出了舫外,搭着舟子的手下了船,就見到了此時正站在岸邊的何訾清等人。
何訾清帶着何師爺並幾個縣衙官差在此等了許久,跟前還有一人,卻是出乎衆人意料。——只見屈宋玉一襲青衫站在那裏,挺拔如松,手上仍拿着他那把烏木梅花扇,眸子狹長,氣質清雅。
“爺爺。”
何雲竹一出來就看見了屈宋玉,面色愈發難看,看都不看人一眼,只是朝着何訾清施禮。
何訾清點頭,旋即弓着身子迎後面走來的華興文,笑着行禮道:“下官見過華督司。”
華興文微揚着下巴,微微擡手站定,目光不由自主被何訾清旁邊的人吸引,有了幾分興趣。
此人面若冠玉,劍眉星目,一派謙謙君子風度,同年逾花甲,一臉諂媚,極顯油膩的何訾清站在一起,越發襯得他清雅非凡。
“這位是?”
見人問詢,何訾清忙伸手向他介紹屈宋玉,“這是下官的外孫……還不快見過華督司。”
屈宋玉不緊不慢地上前,謙謙下拜一禮,很是恭敬,“在下屈宋玉,拜見華督司。”
華興文擺擺手,目光始終落在他身上,語氣隨意,“賢孫一表人才,氣度驚人,何大人真是好福氣。”
“華督司見笑了。”
何訾清乾笑幾聲,謙就這麼一句,轉而看向自己的孫女,態度大變,“你在這兒做什麼?這幾日外頭風涼,還是少出門的好。”
斜眼去瞪何雲竹身邊的丫頭,十分嚴肅,“還不快帶小姐回去,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嗎?!”
婢女被嚇得身子一抖,求助的目光看向何雲竹。
何雲竹還沒開口,華興文就已經站出來爲其解圍,“是本官聽聞您有一位孫女驚才絕豔,乃不世之材,心有好奇這才邀小姐一道遊湖。”
“現在想來,本官此舉的確有些唐突,也不怪何大人怪罪。”
他故意說了這麼一句,可把何訾清嚇得不輕,張着嘴驚得下巴都快掉了,趕忙找補起來,“不不不,能得華督司青眼,是她的福分。”
華興文笑得頗爲溫良,“何大人不怪罪就好。”
怪罪?他哪裏還敢怪罪,這要是還表示出不滿,那就是對華興文不滿,就是在怪罪華興文!
何訾清暗暗腹誹,面上卻還得滿臉堆笑地討好着,“是是是……”
這二人一來一回的說了這麼幾句,卻讓屈宋玉很是不滿。
他站在一旁,眸光深邃地望着何雲竹,本就不悅,在華興文說出那些話後,眼中的寒意越發深了。
屈宋玉似乎才瞧見莫云溪一般,眉毛微蹙,微微意外地開口,“你怎麼在這兒?”
是啊,她怎麼在這兒呢。
莫云溪尷尬地嘿嘿一笑,面對着自己的東家,心裏也在想着這個問題的答案。
本以爲屈宋玉這會兒還在臺上唱着戲呢,可卻忘了那些人說的,他每次上臺開演,一日最多隻演半天。
此時正是上工的時辰,她怎麼在這兒呢……
何訾清的目光也投了過去,一臉狐疑地看着她。
莫云溪緩緩側過身,看看何雲竹,看看華興文,一個眼神對上後,豁然答道:“是這位大人叫我來的!”
她說完之後,就低下了頭不再去看華興文,面上含笑。
華興文額上三條黑線,不知道該說什麼,沒肯定也沒否認,心下只覺得這廝真是慣會拿他當擋箭牌的。
“你們認識?”
一道疑問傳來,是何雲竹。
她此刻一臉的意外,顯然是才意識到這一層,“方纔……”
生怕何雲竹說出什麼來壞了她的事,莫云溪連忙將話頭搶了過來。
“昨兒晚上才認識的,聽說這位大人可是從上京城來的,難怪氣度非凡。”
雖然是臨時湊了這麼一句話,可華興文聽了,還是無比受用。
畢竟這莫云溪嘴裏什麼時候吐出過好話來,想要一句贊他的更是不可能,當即就歪着頭道:“昨夜本官怎麼沒發現,你倒是個能說會道的。”
上下掃了人一眼,佯裝打量,華興文端出一副大官的架子來。
“想要什麼賞賜?不妨說來,本官無有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