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督司,裏頭還正在審問,似乎……是沒什麼結果。”

    侍衛最後一句話說得弱弱的,畢竟不是什麼好的消息。

    莫云溪和華興文聞言,相互對視了一眼,都是神情微滯。

    她派進去審問的墨七,可是整個西廠裏頭最善於刑罰拷問的,多年來經手的案子數不勝數,基本還沒有他問不出來的話。

    這些人的骨頭得多硬,才能在他手上一句話也沒有。

    莫云溪正凝眉思索,身後就傳來了幾道急匆匆的腳步聲,伴隨着幾道低悄的說話聲,幾個兵士就到了面前。

    莫云溪和華興文回過身,擡手叫起那些行禮的人,打眼一瞧這幾個人面色都不大好,一顆心不免懸了起來。

    兵士們起身後,個個面色嚴肅,中間的那個稍稍上前一步,抱拳稟報道:“莫廠公,是青玄大人叫我等回來報信。”

    青玄和墨七是她身邊的心腹近侍,但凡這樣身份的人,外頭的人提起來都要稱上一句“大人”以示尊敬。

    “今兒一整日在隴西境內抓捕涉案官員,因您下令提前封了蔚縣城,纔沒有打草驚蛇,故而照着那名冊上面抓了不少人,可是……”

    話說到這裏時,那人話語一頓。

    莫云溪和華興文同時緊張了起來,等着人的下一句話。

    “可是不知怎的,明明消息已經封鎖,並不會有人出城傳信,卻還是叫他們逃脫了不少人……”

    那人一邊說着,眉頭一邊深蹙起來,隱約還有幾分忐忑,都寫在了臉上。

    莫云溪威名在外,他一想到這些,此刻說着話便也沒什麼底氣,“逃逸的官員有十餘人,宅邸空空,連妻子兒女也沒了蹤影,這些人現今都是下落不明,青玄大人派我等快馬加鞭回來,請您的示下。”

    說完,那兵士垂下了頭,靜候着她的回覆。

    莫云溪還沒吱聲,華興文就先有了話,“十餘人?那還不趕快封鎖城界,一府六縣的各個出口都派兵守着,務必將這些人抓捕歸案!”

    “喏。”

    小兵剛應下,就見莫云溪擡了手示意不必,和旁邊的華興文幾乎同時一臉狐疑地看向她。

    她勾勾脣角,眸子微眯,一副神祕兮兮的樣子,“這十幾個人可有名單?”

    “有!”

    小兵激動說道,手在胸前摸索了兩下,很快就從衣襟裏摸出來一份薄薄的冊子,雙手遞交給了莫云溪,“廠公請看,這是青玄大人親自寫下的名錄,上頭就是此次逃逸了的官員,一大半都是隴西府和龐縣,陵縣的。”

    接過冊子,莫云溪目光上下掃了幾眼,腦海中一一閃過對這些人的印象。

    她來隴西之前就叫人調查了不少,這些涉案官員,有一大半都是她早就預見的,只是沒想到逃逸在外的竟有十餘人。

    從今兒一早屈宋玉跑了的時候,莫云溪就已經意識到了有人泄露了消息,只是沒想到這屈宋玉不但自己跑了,還早早就把消息散了出去。

    莫云溪雖已早想好了對策,可一想到他放跑了這麼些人,就還是心中不忿,暗暗想到:

    若是叫她抓到,定要將他剝皮抽……算了,這樣一副好皮囊,那畫面真是不敢想象。

    自顧皺了皺眉,莫云溪心裏已經過了好幾輪思想鬥爭,衆人看着她在那擰着眉頭表情複雜地想些什麼,不由得也跟着迷惑起來。

    直到一隻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莫云溪纔回過神來,眨了眨眼,平靜地吩咐道:“傳下去,叫他們只管把各處城門打開,簡單設幾道搜查意思意思,倘或搜出什麼來也只當沒看見,放人過去就是。”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小兵站在原地遲疑許久,猶猶豫豫的不敢應聲,華興文更是一臉不解。

    莫云溪卻故作神祕似的擺擺手,悠哉遊哉地又說道:“你只管照着我的話去辦,明兒到不了午時,跑了的那十幾個人就會一個不差的出現在這兒。”

    他這話可是吊起了衆人的胃口,紛紛向其投去好奇又疑惑的目光,可莫云溪偏偏就此什麼也沒再說,一句多餘的解釋都沒有。

    自然,也沒人敢追問。

    見人態度堅定,小兵也不想多問淌這趟渾水,行禮應下,“喏。”

    他轉身將退下時,莫云溪扯出一抹明麗的笑,丟了一句,“你現在就趕回去,告訴青玄叫他帶着那些人趕緊回來,不要耽誤了本官回去喫華大人請的酒。”

    小兵幾不可見地抽抽嘴角,“喏。”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這人間閻羅的稱號還真不是白來的。

    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見她再沒別的吩咐,小兵方纔帶着那幾個人退下,出了縣衙,快馬加鞭往隴西府趕。

    那人走後,華興文方講出了自己心裏的擔憂,語氣帶了些凝重,“城門大開,這些人跑了可如何是好,他們可都是朝野大案的欽犯,若是人真的丟了,回京之後你我二人只怕是沒這個命上得月樓了。”

    聽人說得這樣誇張,莫云溪雙手背到身後,下巴微揚,就往牢房內走去。

    她一邊往裏走,一邊聲音悠悠地飄了出來,“區區十餘人,有什麼可擔心的?”

    華興文:……

    區區十餘人,隴西的案子要是辦砸了,回京之後雖於性命無礙,可萬一龍顏大怒,保不準要經受多大的風雨。

    他心中忍不住擔憂,瞧着莫云溪那完全不往心裏擱的樣子,一陣不解,又知道問也沒用,無可奈何地跟了進去,先解決完眼前的事再說。

    縣衙的牢房內十分陰暗,潮溼無比,地上不時還爬過幾只蟑螂,吱吱的是老鼠的叫聲,才走到入口,就聽到裏頭傳來幾聲淒厲的慘叫。

    越往裏走,那慘叫聲越明顯,聽着聲就讓人心裏一顫,膽寒不已。

    華興文和莫云溪見慣了這樣的場景,早已習慣,自然半點不適也無。

    畢竟,縣衙的這些東西比起上京城裏東西廠所用的,怕是連刑具都算不上,頂多算個撓癢癢的玩意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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