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解釋了一句,接着道:“貴人叫奴婢來告訴廠公您一聲,讓您近些日子在宮中萬事當心,尤其是景明宮那邊……”
“我們主子聽說了不少事,榮妃娘娘原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這幾日您在宮中忙着各國來朝的事情,同她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可定要當心纔是。”
茯苓並沒把話挑明,可是每一個字都指向管珊珊,似乎是管珊珊要有什麼動作。
心下一番思量,莫云溪臉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倒是勞顧貴人掛心了。”
“你回去告訴貴人,本官心中有數,叫她且放心就是,合該先保重自身。”
她今日仍是一身墨綠色的衣裳,顯得眉宇間有幾分英氣。
看着眼前人俊秀的側臉,茯苓眼睛笑得彎彎的,點了點頭,“喏,那莫廠公您可要自己當心。”
“好。”
茯苓性子活潑,因跟在顧青槐身邊,與莫云溪也還算相熟,因此在她面前並沒多少拘束,二人相處起來也不死板。
二人隨意又聊了幾句,茯苓便回去覆命了,莫云溪則擡腳往外走。
才走出西三門,就見東廠的那些人還站在那裏,而最前頭站着的,則是華興文。
“華大人怎麼還沒走?”
她隨口一問,眉目舒展開來,帶着人往前走着,“該不會是在等本官吧?”
華興文微微勾着脣角,步履翩然,竟然也沒反駁,“除了你還有誰。”
聽了這話,剛纔還愜意非常的莫云溪頓時眉頭一皺,滿臉迷惑地看向華興文。
這廝是瘋了不成,難得沒跟自己懟起來,可說的話也是真叫人沒法接。
華興文不管她的心思,兀自就說道:“纔剛來找你的那個丫頭,我似乎先前見過一次,是顧貴人宮裏的?”
見人提起,莫云溪纔將思緒轉了回來,帶了些端詳,“華大人倒是什麼都知道。”
華興文先前就見過莫云溪與顧青槐面對面的樣子,兩個人在一塊經常眉來眼去的,非要說起來倒也沒那到那份上,可給他的感覺總是奇奇怪怪的。
華興文回頭看了一眼,見四下裏只有他們東西兩廠的人,才放心地開口,“你與那位顧貴人,是從前就相識嗎?”
見他問天問地的,莫云溪心下有一絲不耐煩,面上也沒表現出來。
她停頓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我倒是聽說了不少事,你先前曾在內務府爲她的宮女出頭,只怕就是剛纔的那個丫頭吧?”
“顧貴人先前被人設計,也是你拿自己的性命作保,這份情真意切,又作何解釋?”
一兩串的問題說出來,莫云溪猛地擡頭看向他。
這人既然什麼都知道,卻還要來問,這不是明知故問,想套她的話嗎?
“她是宮裏頭的娘娘,我是朝廷的官員,咱們東西兩廠畢竟也與宮中有關,這在宮裏頭髮生的事情,我自然不能不管。”
莫云溪別開臉,將目光轉移到硃紅色的宮牆上,貌似無所謂地說着。
華興文早就有了猜測,這後頭的一句一出來,倒顯得她是實打實的欲蓋彌彰了。
“不論你與她之間如何,到底她是宮妃,你是朝廷大臣,過從甚密難保不會被打成後宮妃嬪結交外臣。”
華興文略微頓了頓,接下來的話愈發嚴肅,“這還算好聽的,還有那不好聽的,要是有心人在背後傳瞎話,你們可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莫云溪雖然有心反駁他,可到底華興文也是爲了她着想,因此也並沒說什麼。
也不知她有沒有聽進去,華興文張了張口,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到底一句話也沒說。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道女聲。
“華督司!”
華興文和莫云溪同時回過頭,是景明宮的二等宮女,玉竹。
玉竹到了跟前,瞧見莫云溪也在,神情略有一滯,臉上的笑容也立馬收斂了,規規矩矩地朝着二人福了一禮,“華督司,莫廠公。”
她的聲音弱了下來,只朝着華興文說道:“華督司,我們娘娘有請。”
說完這話之後,玉竹還警惕地瞥了一眼旁邊的莫云溪。
莫云溪心內大爲不屑,管珊珊那些事情她向來都懶得管,沒想到這丫頭倒還先防着她了。
要她說啊,這景明宮裏頭,個個都是小心眼子。
“華大人可別忘了方纔的話,我是如此,你又何嘗不是?”
莫云溪意味深長地說完,轉身就帶着西廠的人走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三門外的一小段宮道,從宮門口出去了。
華興文這時纔回頭,“走吧。”
一邊跟着玉竹往景明宮的方向走,他一邊問道:“娘娘可有說是什麼事?”
玉竹搖了搖頭,表情卻分明告訴他一定有事。
到了景明宮,還沒進去,就聽見裏頭又是一陣噼裏啪啦的砸東西聲。
管珊珊素來這般,一有事情就發脾氣,一旦發起火來,那景明宮的瓷器都得換上一茬。
往明絮殿走時,華興文眼角餘光瞥見東偏殿門口站了一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顧采薇。
他留了個心眼,貌似順口一問,“這兩日有什麼人來過嗎?”
玉竹也只當他是隨口問問,且華興文又是她們主子相信的人,便如實回道:“只文嬪娘娘來過一次,再沒別人了。”
說話間,二人進了殿內。
玉竹走在前頭,纔到跟前,管珊珊就一個茶盞砸了下來,她忙揚了聲音,“娘娘,華督司來了。”
“微臣參見榮妃娘娘。”
“起來吧。”
一見到華興文,管珊珊的怒氣才消下去一些,手上拿着的杯子也放了下去。
殿內的宮女太監們,這才鬆了一口氣。
華興文就好像什麼靈丹妙藥似的,這種時候也就是非他不可,其他人怎麼勸也是無用。
見他來了,魏書意擺擺手,殿內伺候的衆人便十分有眼色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