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溪抽回目光,將手上的名冊隨意丟在桌上,看向來報的小廝,“誰?”
小廝遲疑了片刻,秉手答道:“那人自稱是烏蘭國的使者,專門派人遞了拜帖進來,您看見是不見?”
烏蘭國的使者?
莫云溪一雙眼睛微扁了扁,和青玄,墨七相互對視了一眼,擺了擺手,“把人請到在中堂吧,我在那兒見他。”
“喏。”
小廝應聲而下。
青玄和墨七不約而同地往前湊了湊,目光始終在莫云溪身上,揣度着自家主子的想法。
這烏蘭國國土廣遼,在與大周毗鄰的數個國家中算得上是大國,但一直以來都是安安分分的,並沒掀起過什麼波瀾。
在腦海中搜尋有關烏蘭國的信息,莫云溪輕呼一口氣,眼角餘光又撇了一眼桌上的那本名冊,扶桌而起。
“照着這名冊上的一個一個往下查,若不是管玉崖,朝中還有什麼人能有這樣大的野心……”
“喏。”青玄應下。
他剛拾起來本名冊準備收好,就被旁邊的墨七奪了過去。
莫云溪邁步出了書房,徑自往在中堂去。
青玄看了一眼墨七,此時也顧不得他,擡腳出門就追了上去。
莫云溪和青玄前後腳進了在中堂,一進去就看見堂內站了一個人,看那模樣顯然也是剛剛纔進來的。
“在下烏蘭國外交大臣董餘潤,見過莫廠公。”
董餘潤一見到來人,按着大周的禮儀行了一禮,態度十分恭敬。
“董大人。”
莫云溪淡淡頷首,同人回禮,做了個“請坐”的手勢,“請——”
二人落座之後,便有婢女端了茶上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在中堂內只餘下陶瓷茶盞與桌面相碰的細微聲音。
從前莫府並沒有婢女,這些丫頭也是近半年內買進府上的,許多時候到底比太監小廝們要細心許多。
婢女奉完了茶,躬身一禮便退下了。
此刻,在中堂內坐着的就只有莫云溪和董餘潤,青玄則站在莫云溪身後,目光看似落在房門外,實則卻是時時刻刻都注意着董餘潤的舉動。
莫云溪正在心下思忖眼前這人到底是何來意,董餘潤的聲音就到了耳邊。
“莫廠公。”
“董大人。”
一個輕喚,一個輕答。
董餘潤微微一愣,很快笑開來,撫掌道:“我雖身在烏蘭國,可也對大周的事情有所耳聞,我聽聞朝廷之中,東廠和西廠並設並行,您和東廠那位都是爲大周皇帝所倚重的臣子。”
不知道他爲何忽然說起這些,莫云溪並沒作聲,只坐在那裏,面色淡淡,等着他繼續往下說。
“朝中的事情想必莫廠公您自己心裏也清楚,我來之前就聽聞您和東廠素來不睦,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您這樣出衆的才能,難道就甘心與自己厭惡至極的人一起共事嗎?”
……厭惡至極,倒也不至於。
莫云溪心下直接想道,下一秒察覺到自己偏了關注點,極迅速地眨了眨眼,隨即擡眸看向董餘潤。
心下拿不定主意,莫云溪脣角微勾,若無其事地端起手邊的茶盞,“董大人這話是什麼意思,本官有些聽不明白。”
她輕輕撥着茶蓋,陶瓷相碰的聲音細細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人的心。
見人揣着明白裝糊塗,董餘潤先是一怔,很快也反應過來,繼續說道:“莫廠公是聰明人,如今天下局勢未定,百年來我們烏蘭國一代又一代人無不想要建設王道樂土。”
“我來之前,我們王上就親自叮囑過,他是誠心誠意的想要招攬人才,這朝廷用人自然沒有國界之分方好,而莫廠公您……”
董餘潤說着,嘴角翹起,已經快要揚到了天上,看起來是滿滿的自信,“我就開門見山了。”
“您就是我們王上要找的人!”
“明明如月,也該知道良禽擇木而棲,大周的皇帝不懂得用人,不重視人才,有莫廠公您這麼個大才在身邊,怎麼偏生還要再留一個東廠,留一個華興文來跟您對着幹?”
莫云溪對他這話不以爲然,幾不可聞地低低譏笑一聲,“董大人如今可是在大周的地界兒上,說這樣的話是否有些大言不慚?”
董餘潤說話直接,她話說得也不客氣。
何況對面這人話裏話外都是對大周的瞧不上,口口聲聲說她是什麼大才,叫她看來,若這就是對待大才的態度,那他們的王上還真是自信過了頭,敢拿自己同曹孟德相提並論,稱上一句“明明如月”了。
青玄跟在莫云溪身邊久了,這看人看物也準得很,三兩句話就聽得出來:
這位烏蘭國的使臣顯然沒什麼頭腦。
面對莫云溪的不屑,董餘潤似乎更有了底氣一般,拍了拍手,就有兩個隨從打扮的人從外頭走了進來。
兩個隨從手上還各自端着托盤,上頭蓋着紅綢子,進來之後先是朝着座中人行禮,爾後將紅綢子揭起來了些。
托盤露出一角來,裏頭放着的是金燦燦的黃金,另一個托盤內盛着的,則是說不上來名字的奇珍異寶。
外頭的陽光照進來,照在這些寶物上,折射出來的光明晃晃的,十分晃眼。
面對眼前的情景,座中兩人的態度卻是大相徑庭。
一個自信滿滿,一個卻是隻掃了那些東西一眼,就再沒了興趣。
董餘潤哪裏知道莫云溪的心思,他從那兩個隨從進來時,目光就一直不離他們手上的托盤,懷揣着十分的自信看向莫云溪。
“實不相瞞,我這次過來,能這樣光明正大的進貴府拜訪,便是做好了十足的準備,我們王上是真心實意的想要莫廠公來烏蘭大展宏圖。”
董餘潤的語氣都高昂了不少,又擡手示意她看那些寶物,“這些只是一小部分,我今日帶來,也只是希望莫廠公能明白我們王上的誠意,三思而後行。”
瞧着這人既普通又自信的模樣,青玄在後頭都快憋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