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郎中冷哼一聲,甩袖而去。
散朝之後,華興文直奔三門外。
走到早就候在這兒的官轎前,擺擺手將姬褚招到跟前,附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
姬褚點頭應下,華興文這纔回身上了轎。
“起轎——”
四個轎伕同時使力,擡着轎子平平穩穩地走在宮道上。
出了宮門,轎子卻並沒回東廠,而是往得月樓的方向去了。
小半晌過去,時至正午,無慈山上。
青玄正在林間漫無目的地散步,左看看,右看看,看什麼都有些新奇。
平時他和墨七就在上京城裏,在西廠裏,接觸面對的都是爾虞我詐,世道人心,難得有這樣的機會,能讓他在山林自然間放鬆片刻。
“撲棱棱——”
一隻白色的信鴿在天空上盤旋了幾圈,很快就直衝他而來,落在了青玄的肩上。
青玄抓過信鴿,從鴿子腿上一個小筒裏取出一個小紙卷,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方展開細讀。
紙條上的幾行小字悉數落入眼中,青玄神情不比方纔那般悠然愜意,將紙條收進袖子裏,迅速回了山頂。
到了寨子裏,一路回了住處。
房門洞開,從門口就能瞧見莫云溪正坐在桌前,手上提着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青玄回頭看了看,進門之後就反手關上了房門,走到跟前將紙條遞了過去,“主子。”
一杯溫水下肚,莫云溪接過紙條,很快讀完了上頭的內容。
這是西廠的人遞來的消息,事關京城,莫云溪和青玄面色都隱有嚴肅。
“主子,屬下晌午前在山間與咱們的人碰了面,京城有消息,說是今日朝堂之上,有幾個人拿您不假而走的事大做文章,最後被華興文和聖上一唱一和地揭了過去。”
青玄說話時眉頭皺得有棱有角,很是擔憂。
這些事信上自是沒說,他昨日安排了不少人埋伏在無慈山上,一是爲了留備後用,二就是方便和他們尚在京中的人傳遞消息。
莫云溪倒沒什麼大的反應,只是一笑,笑中滿是意料之中。
能時時刻刻盯着她,稍微有點事就抓住機會死命參她的,除了管玉崖的人,還能有誰?
見人沒說什麼,青玄又說起另一樁事,“咱們的人還說,今日在街上巡視時發現天翼國的人正在四處打聽您的消息,似乎很是上心。”
“封崇正?”
那位天翼國的三皇子。
“是。”
莫云溪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自言自語一樣,“這位三皇子,前兩日便刻意接近,也不知到底想玩什麼花樣。”
說罷,她輕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
“聽說,不僅天翼國的人在打聽,就連東廠的人今日也在四處探聽您的消息。”
青玄話音剛落,莫云溪就挑起了眉頭,“華興文?”
卻不像方纔提起封崇正時那般嚴肅,她眉尾上挑,還帶了幾分玩味。
“他這個人就是見不得我好,處處都要跟我作對,什麼事兒不橫插一腳他就心裏頭不舒坦似的……”
莫云溪忽然眉頭一擰,看向青玄說話時極爲認真,“吩咐下去,叫咱們的人千萬當心,不許暴露行蹤,叫他找到這兒來。”
青玄:……
他有些無語,但還是應了下來,“是。”
莫云溪又提起茶壺,動作緩慢地倒了一杯溫水,隨意問道:“順天府那邊有什麼動靜嗎?”
聽了她問,青玄纔想起來,剛纔只顧着說京中的事,差點把這一茬忘了。
他略微回憶一番,忙道:“山上埋伏的人今晨來報,說是昨天夜裏,曹政帶了不少人沿着那條路上山,在半山腰停下,當時天色太黑,看不清他們做了些什麼,只知道他們在半山腰臺階那裏停留了許久……”
“曹政還特意從京中帶了一個人來,今兒一早就已經查清了,是上京城裏一個有名的機關大師。”
聽他說完,莫云溪目光當中的神情複雜起來,“機關大師?曹政帶機關大師上來幹什麼?”
話出了口,她心中也有了猜測。
想必這曹政是被晏冠寧的機關打怕了,也是昨兒那一出將他唬住了,這才特地帶了個機關大師上山,想摸清楚這些機關的路數。
思索罷,莫云溪隔着窗戶往外瞧了瞧,淡淡吩咐道:“叫山上的人日夜輪守,再派幾個人多盯着點兒曹政。”
“是。”
青玄恭敬應下,“屬下昨日還調了一小隊錦衣衛一同埋伏在山上,錦衣衛素來機警,斷不會有所耽擱的。”
“那便好。”
莫云溪眼中閃過一輪精光。
天賜良才,可不能白白叫曹政給剿了。
“那……”
“你今日話怎麼這樣多。”
青玄喫癟,抿了抿脣,見人並沒生氣,才弱弱地又問道:“曹政帶機關大師上山的事,要不要知會他們一聲?”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晏冠寧與方平淳這些無慈寨的人。
莫云溪想也沒想就一口否定,“不必,告訴他們做什麼。”
說着,她嘴角上揚,緩緩轉動着手上的杯子,“咱們想要收服這些人,可還得曹政來推波助瀾呢。”
“主子英明。”
莫云溪斜他一眼,心裏依舊道一句“馬屁”,面上倒是什麼也沒說,隨後擱下手中茶杯,擡腳往外走,推門而出。
青玄連忙跟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後走着,沒走出幾步就被人叫住。
“奚大哥!”
莫云溪和青玄同時定住腳步,回頭一看,是小巫。
二人不禁一怔:
這離他們住的屋子未免也太近了吧,這小孩該不會……
“奚大哥,原來你們在啊,剛纔我看房門關着,還以爲你們下山玩兒去了,羨慕了好一會兒呢!”
看着眼前這半大不小的孩子,莫云溪不留痕跡地搖搖頭,將心中的疑慮打消。
她望向小巫,半帶輕笑,眼中是難得的柔和。
“羨慕什麼,難道你平時不能下山嗎?”
小巫一張小臉皺巴起來,扁着嘴道:“是啊,大當家的說我年紀小,怕我下山有危險,就一直不讓我自己一個人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