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爲他心裏明白這些,才知道莫云溪這次需要面對的很多,壓力很大,要她獨自一個人扛下來的就有許多。

    不僅僅是無慈寨一衆人的性命,還有整個管家明裏暗裏對她的施壓,以及朝堂上文武百官各式各樣的評價看法。

    這兩人一個說得輕鬆,一個有意勸慰,氣氛中的情感自不言而喻。

    “叮鈴鈴——”

    一串清脆的銀鈴聲響起,緊接着雅間的門就被推開,方纔的店小二走了進來,手上還端着幾盤菜。

    “兩位客官,菜來咯!”

    店小二的出現打破了雅間內微妙的氣氛,看着盤盤碟碟一道道上桌,二人的心情也舒緩開來。

    莫云溪率先拿起了筷子,將小瓷盤往自己面前推了推,“好些日子沒來了,都快忘了是什麼味兒了。”

    “嘿……”

    店小二聞言一笑,一邊擺着盤子,一邊說着:“咱們得月樓的菜品可是京中一絕,廚子一直都沒換過,不信客官您嚐嚐,味道呀,還是那老味道!”

    這話倒是不假。

    然而莫云溪不過是十幾日未來而已,聽了他這話也只是隨意點點頭,擡手就夾了一筷子菜到盤裏。

    將托盤中的菜上完,店小二人也沒走,只是出了雅間就在門口站候,後頭傳菜的人已然在樓梯上了。

    有一個小童抱着一罈酒從樓梯側穿了上來,快步上前,到了雅間門口。

    店小二從他手上接過那壇酒,笑盈盈地轉身回了雅間內。

    他將酒罈子擱到桌上,又從袖子裏摸出一個酒起子,三下五除二就撬擰開了瓶塞。

    “這是二位要的西鳳,十年陳,三成金,上好的酒!”

    小二取了兩個酒杯,一手抱起酒罈子,小心翼翼地斟酒。

    “客官您聞聞,這好酒呀就是不一樣,剛打開蓋子那香氣兒就飄出來了,真是饞人吶……”

    看着他的動作表情,莫云溪低眉一笑,又夾了一片清拌鴨絲到嘴裏。

    小二倒好酒之後,又將酒罈子的蓋子輕輕蓋上,自己則站在了雅間外側,等着後頭傳菜的人。

    莫云溪端起一杯酒,又將另一杯酒推到他面前,“華大人,來嚐嚐這十年陳,三成金的滋味。”

    華興文亦舉起了酒杯,輕輕傾斜,二人碰了一杯,皆是一飲而盡。

    十年陳是酒窖藏的年份,三成金則是品級酒性,藏酒向來分金木水火土五性,這金性乃是最上乘的,十年之久已屬難得,更何況還是三成金。

    這樣的好酒,實在不多見。

    “紅梅珠香,豆豉鮎魚——”

    店小二左右手各端了一盤,步履穩重地走進來,將盤子小心擱下,“客官,小心燙……”

    布完菜之後,見桌上的兩個酒杯都空了,便上前拿起酒罈子,再爲二人斟酒。

    豆豉鮎魚的香氣撲鼻,才端上來,魚肉混合着豆豉的特殊香味就充盈了整個雅間,穿透力十足。

    華興文和莫云溪各自喫着菜,悠哉悠哉的,好不安逸。

    店小二斟好酒,把白巾子往肩上一搭,剛要出去,迎面就遇上一人走了進來。

    來人一身湛藍色袍子,與京中之人打扮無異,但那周身的感覺卻不似中原之人。

    “大堂都坐滿了,這二樓的雅間也滿了,遠遠兒就瞧見你們兩位在,不知二位是否介意與我同席?”

    封崇正走進雅間裏,溫潤的聲音帶出一段風流氣韻,在門口處站定,目光落在莫云溪一人身上。

    “好啊。”

    莫云溪一見來人,開口就應了下來。

    “客官,二樓沒……”

    店小二“沒滿”的“滿”字還沒有說出來,就被封崇正一把輕推到旁邊。

    而他則是眉眼帶笑地走了進去,一撩袍子落座,動作自然得好像不是來蹭雅間的。

    店小二眼裏的迷惑都快要溢出來了,看着這個人莫名其妙的,站在那回頭看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三人可能原本就認識。

    反應過來之後,心裏頭那點兒莫名感才消失,等着最後一道菜上了之後,才替他們闔上了雅間的門,下樓去了。

    莫云溪目光在他身上掃了掃,從旁邊的托盤裏拿了一個空酒杯,親自斟了一杯酒遞給他,“殿下怎麼也來了?”

    見人動作,華興文不知怎麼想的,將自己的空酒杯也往前推了推。

    誰知莫云溪只是看了一眼,理都不理他一下。

    華興文:……

    極力掩飾自己的尷尬,華興文隱隱地抽了抽嘴角,提過酒罈子,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端到嘴邊啜飲起來,假裝什麼事也沒有發生。

    封崇正接過酒杯,一手捏着酒杯,一手擡袖擋在了面前,極爲風雅自然地飲下了一杯酒,以答莫云溪的好意。

    將酒杯擱在楠木桌上,封崇正纔對上莫云溪的雙眼,聲音依舊溫潤好聽,“這兩日在京中也沒什麼事,在四夷館閒着也是閒着,就想着到街上走走。”

    “早就聽人說上京城中有一家酒樓,名叫得月樓的,今日路過便進來瞧瞧,誰知店家生意竟這麼好,我來的晚,連個座兒也尋不到。”

    聽着人的話,華興文嘬飲着酒,看向他的臉上滿滿都寫着“虛僞”兩個字。

    剛纔他們上來時,大堂明明還沒坐滿,二樓的雅間更是有好幾個空着的,封崇正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真真是無人能及。

    先前就有意接近莫云溪,那日在無慈山上他竟然也在,如今更是接近得毫不掩飾了。

    瞧着華興文的臉色忽明忽暗的,莫云溪心下好笑,便也故意不理他,只一心同封崇正說話。

    兩人東一句,西一句的說了好一會兒,華興文則是坐在那裏百無聊賴地喫菜。

    莫云溪並指捏了一塊點心,才咬了一口,對面坐着的人就又端起了酒杯。

    “莫廠公,這杯酒,我敬你!”

    封崇正端着酒杯的手往前推了推,作出敬酒的姿態,說話時眼中神情很是真誠。

    “早就聽聞莫廠公的威名,這幾日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百聞不如一見,當真是快意灑脫,叫我好生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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