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緊急的事情,巴巴兒地譴了宮女到前朝來請,竟候在太和殿外頭截人……
心底剛浮起一絲疑惑,莫云溪就搖了搖頭,這魏書意可是管珊珊宮裏的人,這位做事一向不着頭腦,做的迷惑事還少麼?
莫云溪略帶自嘲地一笑。
自己竟然爲了這麼個人在這兒想了一會子,當真是鬼迷心竅了。
憑他管珊珊把華興文叫過去什麼事兒,總之,不會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裏,莫云溪撇去腦中一切繁雜瑣碎,昂首闊步出宮去了。
景明宮,明絮殿。
不是因着什麼,顧采薇從凳子上站起來,對着管珊珊作勢就要下拜,卻被貴妃榻上倚坐着的人陰陽怪氣地攔下。
“別,可別這樣,你如今有了身孕,本宮可受不起你這一拜。”
她這話一出口,不待顧采薇動作,就有宮女上前將其扶了起來。
“好生坐着吧。”
管珊珊語氣帶點不悅,她一開口,顧采薇也知道這是真的心裏頭有氣,因此並不敢與她造作,只安分歸座。
坐下之後,顧采薇手上絞着帕子,薄脣輕咬,作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管珊珊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倚着貴妃榻,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文嬪有身孕這事,在中秋當晚就傳遍了整個後宮,那也可是把她氣得一宿沒睡。
到了如今,也過去幾天了,她心裏頭的氣兒消了一些,雖有不滿,但也沒之前那麼強烈了。
“榮妃姐姐……”
“哎喲,本宮可當不起你這一聲姐姐……眼下你懷了皇上的孩子,不比從前了,來日爲陛下誕下皇子,那可就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
顧采薇才一開口,還沒說話就被管珊珊打斷。
“早聽人說文嬪娘娘心比天高,本宮原先還不覺得,這兩日是越想越發覺自己從前小看了你……”
管珊珊依然陰陽怪氣的,語氣更是酸溜溜的,透着幾分刻薄,但從始至終都是連看她都不看,“屆時你生下孩子,如果是位皇子,只怕陛下連那後宮之主的位子都要給你呢。”
她平素囂張跋扈成了什麼樣子,如今卻是一口一個“文嬪娘娘”的叫着,擺明了是故意這麼喊,叫她心虛難堪。
一聽“後宮之主”四個字,顧采薇眼底閃過一抹異樣的情緒,被她迅速掩了下去。
到底是不同於管珊珊的女人,城府極深,面對着這樣的情況,對方的話繼續帶刺,她卻還是在心底一番思量,纔有了答語。
“娘娘您說的是哪兒的話,嬪妾得來的這一切,不過是仰賴天恩,陛下是一朝天子,天子的情意又有哪個是長久的?”
當着她的面,顧采薇就說起了小皇帝,說的還是什麼天家薄情之類的話,當即就讓管珊珊也感覺到了幾分真誠。
“此一則嬪妾深知,娘娘您自然也明白。”
顧采薇一邊說着,一邊仔細觀察着管珊珊的神情,見她杏眼圓睜看着自己,就知道是聽進去了她的話。
“嬪妾倒是有位姐姐,可姐姐那性子……”
提到顧青槐,顧采薇恨鐵不成鋼似的嘆了一口氣,緊接着道:“倘若依靠陛下的寵愛,能到何時尚未可知。嬪妾父親曾經說過,良禽擇木而棲,選錯了人,跟錯了主子可就是永無出頭之日了。”
言罷,顧采薇環視四周,大略瞧了瞧之後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她說話的聲音弱了下去,卻已然帶了點哭腔,“父親跟隨王爺多時,一直是忠心耿耿,從無二心,前朝和後宮自古以來就是牽扯不斷,分不開的。”
“你這是做什麼……”
顧采薇畢竟懷着孕,這撲通一下,叫管珊珊心下一驚,半天都沒緩過神。
“父親在前朝效忠王爺,嬪妾在後宮忠於娘娘,父親亦是時時寄來家書,囑咐嬪妾一定要好生侍奉娘娘您,言猶在耳,嬪妾是斷然不敢忘的……”
說着,顧采薇膝行兩步上前,到了管珊珊跟前,一手扯住她的衣角,“嬪妾父親人微言輕,在前朝也全靠王爺一手提拔,整個顧家的興衰榮辱都捏在王爺手裏,嬪妾是斷斷不敢存與您分寵的心的,日後……”
“日後等這孩子生下來,陛下便能常來景明宮,娘娘是一宮主位,陛下不會忘了您的。”
這話的意思,便是心甘情願的拿這個孩子爲管珊珊爭寵固寵了。
更何況,顧采薇的父親顧德本對於管家來說的確是人微言輕,他們要碾死他,不過是隨手的事。
顧氏一門處處都要仰仗管玉崖,有她父親在前朝,她就不敢在後宮翻出什麼浪來。
管珊珊臉色剛有緩和,顧采薇就敏銳地捕捉到,趕忙抓住機會又哭着道:“嬪妾對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鑑,若是日後娘娘您一直無所出,膝下寂寞,哪怕是把嬪妾的孩子接過明絮殿來養,嬪妾也是願意的!”
她竟然願意將孩子給自己!
顧采薇言辭懇切,哭得滿臉都是淚,又說到了這份上,管珊珊心內的懷疑和憤怒頓時打消了。
“好妹妹,快起來……”
管珊珊上前親自將人往起攙,扶着人坐下後,又捏了帕子爲她拭淚,“瞧瞧這哭的,妝都化了,不過這梨花帶雨的樣子,本宮看了都覺得可人,也難怪陛下喜歡……”
見她態度大轉,顧采薇便知道自己的話已然起了作用,仍然眼淚汪汪地低着頭,不時啜泣幾聲。
“娘娘您不知道,嬪妾自打有了身孕之後,這宮裏頭上上下下嚼舌根兒的人多了去了,免不了就有人到娘娘面前挑唆,可嬪妾對娘娘的忠心……”
顧采薇說得委屈,倒真像是一片忠心被人誤解了一般,看得管珊珊都生出幾分愧疚來。
“本宮如今知道了,便不會再給那起子人機會,妹妹你也別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