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廂房中似有似無悠揚好聽的琴聲入耳,妙曲更是讓花劍坊錦上添花,給人一種似若夢中之感。
當鋪中李燕雲聽聞丫鬟之言,不禁大駭,不讓我進?莫非自己上次沒答應幫她,她不會生氣了吧,真是小心眼。
見丫鬟妙兒橫眉冷對,大眼珠子瞪着自己,儼然是將自己當成了似若仇人般。
李燕雲輕輕一笑,試探道:“如若本公子是因爲沐王李恆的事而來呢?”
此話說來,就見丫鬟黛眉舒展開來,光是看她表情,李燕雲已然意會的八九不離十,衆臣彈劾沐王的事肯定差不離的與花劍坊有關係了。
恰在李燕雲思慮之際,丫鬟鼓着嘴的脣瓣恁地一抿,眸子咕嚕一轉,再次看向李燕雲:“那,那楊公子稍後,我去給小姐通報一聲。”
“嘿嘿,好說好說,去吧!”
丫鬟旋即給李燕雲行了個萬福,便扭着小臀,玉手提着裙襬一陣風似地朝後院跑去,原地只留下一陣香風。
不錯,這屁股扭的到位!李燕雲搔搔一笑,便揚起頭環目四顧打量着這前鋪的風景,院中花香入鼻,心情也平靜許多,給人一種在花劍坊待着很舒適之感。
不大的功夫琴聲止住,妙兒也很快前來,迎他入院。
他駕輕就熟的朝那間有薄紗的屋子而去,那房門自上次被老道打碎之後,也已修好,乃是一個刷着紅漆嶄新的木門。
見他朝那邊去,丫鬟妙兒心中好笑,傻頭傻腦的,她忙道:“楊公子,你進錯門了。”
進錯門?李燕雲身子一停,一本正經道:“不會吧,身爲男人,怎麼會進錯門?你說笑來不是,咱又不是小孩子了——”
妙兒解釋道:“那屋子油漆味太重,小姐不在那裏,你且隨我來!”
回味着楊公子的話,妙兒心裏嘀咕,爲什麼身爲男人就不會走錯門?難道男子就不會進錯門?哎呀——妙兒當即似是明白什麼,心裏輕呸了一聲,雙頰竟浮起奇異的紅色。
恍然明白過來後,李燕雲淡淡‘哦’了一聲,又折了回來乖乖的跟在丫鬟的一側,這後院雖然不大,卻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那青瓦的白牆下,穿梭過圓形拱門,竟然是個小花園。
小花園中涼亭內,一襲粉紅色百褶裙的童清湫,正盤腿坐在古琴前,潔白晶瑩地嫩手捏着絲絹正擦拭着古琴,垂眸間神情專注,似沒瞧見李燕雲來似得。
丫鬟朝亭子努了努小嘴,眼神躲閃着李燕雲,結巴道:“楊,楊公子,小姐就在那。”
“哦,多謝……嗯?”李燕雲奇道:“妙兒姑娘你臉怎紅了?”
心裏有鬼的妙兒忐忑道:“天熱!”旋即扭着小臀,捂着臉頰跑開了。
這妙兒真是,適才是不是將本公子的話想岔了?唉,懷春少女思想怎能如此不純潔,李燕雲微微一笑,雙手環抱在胸前,朝亭子走去。
腳步聲愈來愈近,涼亭正在擦拭古琴的童清湫,眉若遠山,眸似杏仁,瑤鼻下的小嘴微微一抿,神情專注間,不知在想些什麼,似對其他任何事漠不關心。
她如此氣質清冷之下,垂首之際,髮絲遮住了白嫩的臉蛋,看得李燕雲有些失神,竟有那麼一種錯覺,覺得她有那麼一剎那,很像小彤子,李燕雲眼眶不由一紅,心裏酸澀間,告誡自己,她不是。
她微微擡起面孔,將絲絹放在旁邊,微微一笑:“那房中油漆味太過濃重,不便待客——楊公子請坐!”
她本就生的楚楚動人,五官如精雕玉琢般,這般一笑,頗有沉魚落雁之美,但宮中和龍府哪個不是千嬌百媚各有秋色。
對美色早已有抵抗力的李燕雲,毫不客氣朝亭子的石欄上一坐,童清湫玉指在琴絃撥弄,好聽的《逍遙曲》縈繞在周圍,她邊彈邊笑道:“適才聽聞妙兒說,楊公子乃是爲大理沐王的事而來?”
“正是!”李燕雲笑道:“莫非你知道沐王的惡行?”
童清湫眼中怨憤一閃而過,她強做微笑:“小女子乃是大理無量山的人,想必那天與你同行的女子,也已告知你。故此,小女子又豈會不知沐王李恆的事蹟?——他無惡不作。”
一個無惡不作,就概括了他所有的惡行?李燕雲不置可否,聽着她彈奏珠圓玉潤的曲子,心情好上不少,如久逢甘露,舒暢不已,真是不錯,每次與她說話,都有背景音樂。
見他不語,示意自己說下去,童清湫眉頭一蹙,垂眸看着震動的琴絃:“只是小女子不知,楊公子從何處得知?”
“我乃是錦衣衛,錦衣衛又是皇上的親衛,再者我與朝中官員的關係甚是不錯,”李燕雲笑道:“故此,他們上奏的事,豈能瞞得過我?——”
當此一聞,她急急道:“敢問楊公子,那聖上是如何決定的?”
琴聲不由雜亂了一下,似是琴聲提示了她,她意識到失態,又見楊公子飽含笑意地直視自己,她臉上一紅,忙自顧自的彈琴,恢復了端莊模樣,彷彿適才的話不是出自她口。
好啊,你這個小妞,那些字條,果然與你有關,如沒猜錯,乃是她用飛鏢射在那些官府的門匾上的,否則她又爲何如此急切?
李燕雲哦了一聲笑道:“聖上說,藩王乃是皇室親族,又前來參加皇子滿月宴,來者是客,又怎能將人羈押呢?”
聽聞他的話,童清湫玉面有些黯然失色,眸子中淚珠兒滾滾,就知道會是這個情況,沐王乃是皇親貴族,定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
她低着頭,李燕雲倒是瞧不見她的表情,微微一笑:“那字條可是出自你手?”
她倔強的不讓淚水流下,擡起頭來,悽然一笑,一臉無辜道:“什麼字條?公子所言,小女子不明白。”
“那你上回讓我幫你做何事?”李燕雲繼續試探性的笑道:“如若說來,我定幫你!”
將皇上的聖意都告訴她了,如若那字條真是她做的,當得知皇上聖意,她定會拒絕。
她脣瓣幾下,看了李燕雲幾眼,笑道:“不必了!”
果然!此下李燕雲更加確定,她就是那個所謂的綠林中人。
她玉手按住琴絃,琴聲消於無形,水眸看着李燕雲:“不知公子爲何要又要突然出言說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