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坐在火堆前,泰半面容都隱沒在逆光的陰影中。
看不清他此時的具體神色,只能瞧見,他薄削的嘴脣抿得極緊,宛若繃緊的弓弦。
他這副諱莫如深的樣子,成功激起了風一夏的好奇心。
左右這裏沒有外人,兩人又是同一根繩子的螞蚱,也不怕這傢伙出賣自己,風一夏直接大喇喇道:“一直聽說軍中有剋扣軍餉的現象,該不會連你帶的軍隊都有人敢扣吧?”
那這膽子爲免也太大了。
這傢伙可不僅僅是帶兵的將軍,他還是一個妥妥的皇子……
哦,不對。
或許正因爲他是個皇子,所以纔會被剋扣軍餉。
“那什麼,”風一夏豎起一根食指朝上方指了指,“那位不至於這麼過分吧?這好歹也是他的國家,士兵因爲餓肚子而打敗仗對他有什麼好處啊?”
就算再怎麼忌憚兒子,也不能拿這種攸關國家的事情開玩笑吧。
瘋了嗎?
景玄寒依舊沒說話,魚烤好後,就自顧自拿着烤魚離開了。
風一夏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只覺有種說不出的蕭索。
下一秒,黑影一閃。
什麼東西啪的一下砸到了風一夏的頭上。
“哎呦!”
風一夏慘叫一聲,低頭看去,這纔看清頭上掉下來的是個魚腦袋。
好好的魚腦袋自然不可能飛到她的頭上來。
那就只能是……
風一夏還沒來得及質問,就聽前方淡淡飄來一句,“本王手底下的兵,怎麼可能會被剋扣軍餉?大家去打獵不過是閒時無聊罷了,少想些有的沒的。”
風一夏,“……”
她剛剛居然還覺得這傢伙蕭索?
真是瞎了她的狗眼!
景玄寒不是非常重口腹之慾的人,吃了兩條烤魚後就不再吃了,那些螃蟹河蝦全都進了風一夏的肚子,撐得她差點沒吐出來,吃了兩片消食片才緩過來。
此時月已中天。
這個點再在山林中穿來走去實在太危險,景玄寒決定休息一晚,等天亮再出發。
風一夏自然沒意見。
誰料,景玄寒說完話後,卻突然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風一夏一個激靈站了起來,忙不迭喊道:“喂,你到哪兒去啊?”
景玄寒頓了頓,回下兩字,“沐浴。”
“這種天氣你去林子裏沐浴,你瘋了吧?”風一夏一副看神經病的表情看他,“一晚上不洗你會發臭還是怎麼的啊?你也不怕感染風寒的?”
“不是有你嗎?”景玄寒頭也不回道。
風一夏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不怕感染風寒,因爲有她在……
在他大爺啊在?
難道就因爲有大夫在,就能可勁兒的造作了?
風一夏有種想打人的衝動,可還沒等她發作,景玄寒的身影就已消失在了密林裏。
只餘下一句,“休要偷看本王沐浴。”
滿腹的擔憂頓時化作了勃然的怒火。
風一夏氣得直接破口大罵,“臭不要臉!誰要偷看你沐浴啊,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沒有人迴應她,四周只有夜風泠泠。
吵架是需要對手的,一個人根本吵不下去。
風一夏生了會兒悶氣,還是悻悻的走到火堆旁,將幾條沒有喫完的胖魚,用細竹枝串成串兒放進小溪,一端用石頭壓住,這樣明天就不用再辛苦抓魚了。
隨便挑了棵靠火堆的樹靠着,她兩眼一閉,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
渾噩間,一道宛若打雷的獸吼聲,冷不丁炸開。
起先,風一夏還以爲在做夢,後來發現那獸吼聲似乎離自己這邊越來越近,連帶着地面似乎都隱隱震顫起來,她這才驚覺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她猛地睜開了雙眼。
大腦還沒徹底清醒過來,鼻端已先一步嗅到了一股帶着惡臭的血腥味。
第六感瘋狂的拉響了警報。
風一夏本能的往旁邊滾了過去。
轟——
腥風呼嘯而來,一道龐大的身影重重砸在了她原來躺着的地方。
粗壯的樹幹登時被撞斷,咔嚓一聲斷成了兩節。
直到此時,風一夏始纔看清,那從天而降的野獸,竟赫然是一隻成年巨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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