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半路，雪小下來了。我開車比較慢，兩個小孩很快就睡着了，大概玩了一天累了。”姚宇藍靠着壁爐坐下來，一杯熱茶下肚，身體暖和了起來。
“真沒想到格老師這麼年輕，女兒都四五歲了。”李嬸見姚宇藍沒有起身，便一邊拖地一邊跟他閒聊。
李嬸六十出頭，頭髮灰白，梳成整齊的髮髻，衣着樸實乾淨，身材瘦小，幹活卻十分利索。她從十幾歲就隨老鄉到芳德園當傭人，對這裏的一草一物都十分熟悉和有感情。房子的主人沒落了，傭人被陸續辭退或自己離開，只有她堅持留下來。姚宇藍去年買下了芳德園，吃了一頓她煮的飯後，便決定把她留下。經過一年多的相處，兩人的關係已經十分融洽，勝似親人。姚宇藍只要外面沒有應酬，都會回來喫飯，陪她說說話。有時還會帶她出去逛街買東西，就如自己的親戚長輩一樣尊重孝敬；李嬸廚藝精湛，也深諳如何照顧主人的身體和心情，事事細緻周到。
“嬸，您覺得她像生過孩子的人嗎？”姚宇藍回頭看了下李嬸，心裏希望已經當奶奶的李嬸能給自己一些參考意見。今天他和格靈鬧僵了，她的情緒十分糟糕，自己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裏去。關於逗逗是不是格靈的私生女，她和她的老師到底有沒有私情，這些都是他迫切想知道的。
李嬸低頭拖地，沒有留意姚宇藍的表情，聽他這麼問也就順口回答：“光看臉是看不出來的，我們那個年代，二十出頭女子，孩子好幾個也很正常。格小姐面相好，自帶貴氣，身高腿細，走路有點八字帶風，一看就是做事利索的人。”
“李嬸，兩人當中，您覺得哪個好？”姚宇藍知道遲早都要告訴她的，也不想隱瞞，“一開始我覺得格靈就是自己想要找的結婚對象，可惜……她有孩子，還有別的男人，我討厭這種複雜的關係。思寧，是朋友介紹的，沒結過婚，各方面都很優秀。”
“陶小姐爲人隨和，很有教養，一看就是賢妻良母。”李嬸停下來，看着握拳託頜沉思的姚宇藍，又安慰他，“兩個都好。小宇，你喜歡誰，我都支持你。”
“我知道您一定喜歡思寧多一點。”姚宇藍笑了笑站起來，拿過她手中的拖把說，“明天她們都不過來，您明天再收拾吧。今天照顧這麼多人，也辛苦了。以後她們還會常過來，還有那兩個孩子……實在太鬧了，我都覺得很不習慣。”
“小宇，這你就不懂了。家裏人多才熱鬧，有孩子纔有生氣。這是個好兆頭，以後家裏要多添丁。”
姚宇藍把李嬸推進房間，要她早點休息。他關了大廳的燈，上了二樓。
此時的格靈還在醫院陪餘敏之。她爲老師換了兩個熱水袋，一個放腳邊，一個捂手；給宋銘一個，自己懷裏抱着一個，然後坐在椅子上陪老師說話。餘敏之剛做完二次手術，身體十分的虛弱，說句話都要費很大的力氣。大多時候她都是聽格靈講每天發生的事情。今晚，格靈跟她講自己和白英找到了一份家教的工作，報酬很客觀。她用繪聲繪色的語言描述芳德園的一景一物，還有自己教的女主人（男主直接屏蔽掉）。聽得旁邊的宋銘都忍不住詢問：“真有這麼大的別墅？”格靈點點頭，繼續說：“今天我們已經帶清遠和逗逗去了，他們就如兩隻飛出籠子的小鳥，玩得可帶勁了。”
“這家主人還真好，同意你們帶小孩過去。叫他們要老實點，弄壞人家東西，我們可賠不起。”宋銘點着頭，見妻子盯着格靈看，一言不發，不由地回頭打量了一下格靈，疑惑地問：“敏之，怎麼了？”
餘敏之指了指額頭，眼睛繼續盯着格靈，她看得出來格靈臉上雖然帶着笑，心情並不好。眼皮也浮腫的，好像哭過。格靈見了，摸了下額頭，後悔急匆匆趕過來，忘了洗把臉，整理一下，讓老師瞧出破綻了。她只好嘆了口氣，想辦法圓謊。
“這家人太闊氣，連個大門都安裝智能高級玻璃，我沒留神就撞上去了，額頭剛好擱在雕花的門把上。當時流了一些血，挺痛的。主人已經給我處理過傷口，現在沒事了。”
“出門在外，一定要小心點。”宋銘聽了也沒往深處想，安慰道。
格靈俯下身蹲着，把暖得熱烘烘的手捧住老師冰涼的臉頰，捂了捂，小聲地說：“老師，沒事的。我和白英一起作伴，很安全。女主人待我們很好，我會好好教她的。”
餘敏之眨了眨眼睛，費力地說：“天冷，早點回去。”
“我想留下來陪您……”格靈哽咽了一下，竭力把鬱悶和委屈壓制在心底。此時能留在老師的身邊，是她最大的慰藉——這幾天的遭遇，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場災難。她需要從老師身上汲取力量和勇氣，面對各種挫折和困難，重新振作起來。她清楚地知道，接下去還要和姚宇藍打交道，這個大魔頭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