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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殷長夏的命不好。
以前算八字時,好幾個算命先生給殷長夏的批言都是厄運纏身,活不過二十二。
這種倒黴程度,堪比幸運E。
所有逃課的人當中,單單隻點他的名。
下雨天出門,肯定會被過往的車糊一身水。
然而他極差的八字裏,卻蘊含着一線生機——
子女賊好,成羣結隊數都數不過來。
殷長夏還覺得對方滿口胡言,什麼叫做活不過二十二?子女還賊多?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都說活到百八十,纔會子孫滿堂。
他要是都活不過二十二,哪會有什麼子女!
直到後來……殷長夏活到二十二,也的確得了癌症,竟有種應驗的感覺。
可說他子女多?
因爲紀今棠的關係,他連女孩子的小手都沒摸過,哪會有人幫他生孩子!
就連算命的老先生也覺得奇怪,他桃花運也賊差,朵朵爛桃花,怎麼就有這麼多子女呢?
老先生還質疑了他的性別,說這種奇怪的八字,‘生’的該是他。
這不……打死殷長夏都沒想到,進入恐怖遊戲,第一個叫他爸爸的,竟然不是活人,而是這種陰物!
殷長夏忽然抖了兩下,雞皮疙瘩如長蘑菇般迅速蔓延至全身。
不,一定是他多想了!!
做人不可以想這麼多!!
殷長夏揪住柯羽安,不斷搖着他的肩膀:“醒醒!鬼怪怎麼可能喊別人爸爸!”
柯羽安這才清醒過來,臉色仍有幾分慘白:“……嗯,一定是我看錯了。”
此刻怒鬼已經殺來,瞧見紙人被奪走,頓時暴跳如雷,一拳擊打了過來。
沒想到紙人竟在幫他們,反手便接住了怒鬼的攻擊。
巨大的衝擊力,捲起一陣狂風,令地上無數腐爛的枯葉在風裏亂旋,帶起一陣腐臭的土腥味。
陰雨因此而歪斜,梁下的紅燈籠被吹得熄滅,唯一一點光也被吞噬了。
然而在如此濃重幽深的黑暗當中,依舊能瞧見兩隻鬼怪打起來的身影。他們被夜色模糊成團,兩邊的對抗卻涇渭分明。
刺耳的響動聲傳來,地上滿是桌子的碎屑,像是因爲他們的爭鬥而粉碎的。
空氣裏也滿是粉塵,殷長夏站在細雨之中,綿延如針的雨絲打溼了他的衣衫,令他整個人狠狠咳嗽了起來,因爲太過用力眼角也染上一抹殷紅。
殷長夏捂住了口鼻,努力尋找着號碼牌的所在。
黑暗裏,紙人的身體某處閃爍着微微紅光,是‘活’過來之後,才能以肉眼看清。
終於找到了!
是心臟!
遠處的邱平一臉茫然,怔怔的看着這一幕:“紙人難道有什麼祕密,怎麼會變得這樣巨大?還幫着他們對付怒鬼?”
邱平短路的腦子,只想到一個可能……!
邱平拔高聲量:“難不成,他們使用了載物!?”
徐默:“不可能!”
他呼吸急促,臉色也漲得紫紅,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倘若真的如此,那自己和殷長夏爭搶通靈銅錢的行爲,不就是傻逼一樣嗎?
如果不是自己搶走通靈銅錢,此刻被奪走右眼球的人——應該是殷長夏!
邱平胸口上下起伏,指着那邊的巨大紙人:“不然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
徐默:“你這豬腦子!殷長夏如果有載物,怎麼會受你多次冷嘲熱諷,還不吭聲?”
邱平:“……”
邱平終於明白了徐默的想法,不是沒有想到這一層,而是本人不願意承認!
他內心極度渴求着,殷長夏沒那東西。
畢竟自己做過的事,還歷歷在目。
邱平內心悽苦萬分,將目光放到了昏迷的紀今棠身上。
這可是隊伍裏唯一擁有載物的人了啊!
正常情況,他得罪了另一個,該抱這邊的大腿,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可就連紀今棠都在討好殷長夏!
周迎冷着臉:“別胡亂猜測了!”
兩人的對話戛然而止,臉色難看了起來。
周圍的空氣也彷彿沾染了鬼宴那惡臭腐爛的味道,薰得人隱隱作嘔。
漆黑的夜色,遮住了隊伍裏的各懷鬼胎。
周迎將手裏的紙人塞給了邱平:“你們帶着今棠和紙人趕緊先走!去偏門!只要出去就安全了!”
邱平:“周哥,那你……?”
周迎搖了搖頭,目光放到了那邊:“趕緊走。”
邱平咬咬牙,只得拖着紙人和紀今棠,連忙奔向偏門。
他們的身影在夜色中穿梭,一刻也不敢停下。
周迎靜默的站在原地,任由雨絲拍打着自己,然後瞬間朝着殷長夏的方向奔去。
縱然殷長夏之前說要和他打賭,但周迎仍舊不想殷長夏出事。
地上還有些碎瓷片,還有一些不知用什麼食材做出來的、類似人身上器官的菜餚。
它們被熱油一滾,大刀雕花,顯得金黃酥脆。
此刻灑在地上,也沾染了許多泥濘。
周迎看得頭皮發麻,迅速繞開躲避,終於抵達了殷長夏身邊。
“紙人撐不了多久的,快跟我一起離開!”
柯羽安:“可是,要往那邊……?”
周迎拽住了殷長夏的手:“偏門!快!”
兩人被帶走的同時,怒鬼捅穿了紙人的胸膛,有什麼東西掉落了下來。
無數紙張飛揚於半空,像是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殷長夏伸出手,拽住了從半空掉落而下的號碼牌,便跟着周迎逃離此地。
紙人還未徹底失去戰力,笨重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和怒鬼對抗起來,正好給了他們逃跑的時間。
眼瞧着殷長夏要走,紙人嘴巴一癟,竟然哇哇大哭了起來,血淚順着它的眼瞳滴下:“八……八……”
紙人邁動着笨重的小腳丫,咚咚咚,小跑着跟在殷長夏後面,伸出了雙手,一副求抱抱的樣子。
殷長夏嚇得大氣都不敢喘,臉色越來越蒼白。
媽的!
轉眼間,幾人已經和邱平、徐默匯合。
邱平瞪圓了眼:“周哥,我怎麼聽到紙人在叫爸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