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開車和坐火車的時間其實相差無幾，以往坐火車是爲了省力，另外就是車輛不夠。
現在戰端一開，別人不知道，馬曉光可非常清楚，這汽車留在金陵是沒有什麼用的，還不如去滬市能發揮它的作用。
最後就是，保密了。
靜安寺火車站和十六鋪碼頭一樣，早就是各個地方特工上班打卡的地方了，自己一露面，保不齊被誰認出來。
上次能在火車上碰見韓哲生，說不定這次得碰見誰……
還有一條就是，馬曉光得親自勘察路線——未來撤退的路線。
不是爲了自己，是爲了一個多月後的那場無比慘烈的戰事。
兩人歇人不歇車，相互輪換，馬不停蹄，終於在夜裏趕到了滬市。
當晚，兩人沒有進城區，而是直接在天馬洋行貨倉對付了一宿。
收拾利索之後，兩人沒有去字林大樓辦公室，而是都胡亂套了一件模糊的衣服去了虹口。
停下車以後，胖子有些擔心地問道：“老闆，這時候見鵪鶉，會不會不安全？”
“沒事，鵪鶉是個精細人，比我們都小心，是他要求在這邊見面，所以不必擔心……而且最危險的地方，反而最安全。”
兩人一邊悄聲說着，一邊警惕地看着街面上的動靜。
街面上已經和幾個月前來的時候，大不一樣，這邊是霓虹僑民居多，很多僑民已經自發組織起“義勇隊”，有些已經分發了武器……
“我靠，這些傢伙事總動員啊！”胖子吐槽道。
“知道厲害了吧，老鼠拉木杴——大頭在後面，現在和以往不同了，咱們事事得小心。”馬曉光裝作點菸，悄聲對胖子提醒道。
兩人，一路小心地來到了，北四川路路口一個廣告欄，不經意地打量着裏面的廣告。
沒過多久，一個身穿輕薄夏季灰色洋裝的男子，便悄然走過，只是在廣告欄邊上停留了片刻，並沒有多餘的動作。
這人表情倨傲，一副目中無人的的樣子。
馬曉光和胖子也沒理會他，就這麼和他們擦肩而過，大家連眼神都沒有交換一個。
男子走後，馬曉光小心地觀察了周圍的狀況，在胖子耳邊悄聲道：“好了，我已經觀察過，沒有尾巴，不要到處看了，把你腳下踩着的菸頭撿起來……”
胖子蹲了下去，裝作繫鞋帶，把剛纔男子扔下的菸頭，悄悄地藏在了鞋子裏。
接着，兩人若無其事地離開了北四川路，回到了車上。
沒有絲毫遲疑，胖子連忙把鞋子裏面的菸頭摸了出來，拆開之後，上面是的密密麻麻的點狀密寫代碼……
三十分鐘後，拿着放大鏡的馬曉光，便在副駕駛將密寫情報破譯、謄寫了下來，密封之後貼身放好。
“近期，海軍將立即實行海上封鎖，攻擊華夏艦隊。詳細方案有海軍航空兵第一、二航空戰隊將空襲杭城，第一聯合航空隊將空襲洪都、金陵……”
看着馬曉光謄寫的情報，胖子怪叫了一聲：“我的個乖乖，鬼子這是要蛇吞象！”
“明白了吧，鵪鶉這一下子可是立了大功，麻蛋，不枉老子每個月給他發工資！”馬曉光暗罵一聲道。
這一次是上月中旬馬曉光就通過專用渠道提前知會小澤，讓他蒐集、分析、彙總海軍方面的情報。
不得不說，提前的安排就是有用，這一出手，就是重磅消息。
兩人一邊說着，胖子一邊發動了汽車，抓緊時間往字林大樓駛去。
馬曉光則在副駕駛一邊收拾工具，銷燬原件，一邊又從行李裏面拿出另外兩套光鮮的洋裝。
“待會找個僻靜的地方，在車上把衣服換了，時局不同了，得加上小心！”馬曉光對胖子道。
換好衣服，兩人重新出發，前往字林大樓。
離開虹口，胖子有意地兜了一個大圈子。
過了蘇州河，景象則和虹口大爲不同，好多年輕學生、工人和職員走上了街頭，張貼着標語，有的還聚在一起高呼着口號，到處都是羣情激憤……
街上的交通狀況比平日裏更加的擁堵，胖子也不着急，打開了車上的收音機，裏面正播送着各種消息和公報。
“全中國的同胞們，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纔是我們的出路！”
收音機裏傳來的是紅黨對全國同胞的通電。
“你看看，人家這才叫抗日！咱們國府那些老爺們，還特麼的遮遮掩掩，搞雞毛哦，還打個屁的鬼子！”
胖子一邊聽一邊吐槽道。
馬曉光寬慰着胖子道：“好了，罵幾句得了，我們得趕緊讓MISS柳把電報發出去。”
不是馬曉光沒有熱血上頭，而是他知道，作爲特工，自己現在更需要冷靜，現在最需要的就是情報，這是一個特工的責任和使命。
繞了路加上交通堵塞，五十分鐘以後，二人方纔到了字林大樓。
洋行所有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包括幾位外國朋友。
有些事情，大家不言自明，都埋頭做着各自的事情。
沒有像以往一樣，先去和娜塔莎和凱文寒暄，馬曉光直接敲門進了MISS柳的辦公室。
MISS柳寬大的副總經理辦公室已經被一個巨大的書櫥隔成了兩部分，外面是日常辦公，裏面則是電訊室。
按下電鈴，書櫥中間的小門打開了。
和馬曉光一樣，MISS柳今天也是一臉肅然，兩人一見面就都不約而同地說了同樣一句話：“有重磅消息！”
和平日裏大家還得開兩句玩笑調侃一下馬曉光不同，MISS柳只是一抿嘴，沉聲道：“你先說……”
“霓虹鬼子海軍，海軍航空兵，陸航都會有大動作，詳細方案在這裏……馬上用甲級密電發給金陵！”
馬曉光從襯衫的衣兜裏拿出密封好的情報。
聽到這個消息，MISS柳雙眸一閃，卻又很快恢復了黯然，沉聲道：“滬市區機要科副科長喬一天，還有行動一隊隊長武珉叛逃，內線消息，他們已經投靠了霓虹國情報機關，上峯要求執行家法！”
馬曉光一聽，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剛一開戰，不是與日寇對決，卻是執行家法。
但是，這是軍令，必須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