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綿心不在焉,連門都沒有關上。
他站在門口,屈指輕輕釦響了門。
“扣扣。”
清脆的響聲驚醒言綿。
她晃神看過去:“你……”
你怎麼還在?
看着薄景晏邁着長腿向她靠近,言綿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累了麼?”
薄景晏靜靜站在言綿身邊,琥珀色的眸子微垂。
夕光在他眸中微繞,竟讓人能從其中看到真切的溫柔和關切。
“……”言綿被他眸中的柔情恍了一下,抿脣搖頭。
她的神情有些疲憊。
憂心秦路之餘,她又被薄景晏奇怪的態度搞得身心俱疲。
這算什麼?
明明他都已經拒絕她了,爲什麼現在還會對她這種態度。
他難道不知道他的這種態度很容易讓人誤會的嗎?
薄景晏了無所覺,轉身給言綿接了杯溫熱的水,‘咔噠’輕放在身前的桌面上。
“喝點兒水。”冷淡的聲音在言綿耳跡響起。
她的脣瓣越抿越緊。
薄景晏冷峻的臉微微扯動了一下:“……他不會有什麼事的。”
秦路剛從手術室出來,怎麼會沒什麼事?
言綿神情愈發凝滯,微微搖頭:“……我知道。”
薄景晏眉頭一壓。
她怎麼會知道?
醫院門口本就禁止車輛急行,那輛車分明就是衝着言綿來的。
那車的車牌是假的,車子是報廢過的,司機更是在事後肇事。
就連醫院門口的監控都‘恰好’壞掉了。
說是恰巧,誰又能信?
薄景晏敏銳的直覺,直指秦路。
但沈風親自出動竟然也沒能找到線索……
就在他想說什麼的時候,言綿突然開口。
“你出去可以嗎?”
“……”薄景晏神色明顯微怔。
言綿臉色並不好看,她語氣冷靜:“薄先生,我開始搞不懂你的想法了。要是不喜歡我的話,就不要總是坦然的說出讓我誤會的話了,可以嗎?”
薄景晏脣瓣緊緊抿起:“我……”
說出去讓人笑話,堂堂薄氏集團的掌舵人竟然會在一個女人面前啞然無言。
“——我真的會誤會的。”
言綿垂下纖長的睫毛,突然站起身,把他一步步推出了辦公室。
薄景晏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動,他似乎有什麼話要說,但是最終沒有說出口,只靜靜的隨着言綿的力道出了辦公室的門。
言綿脫力般的疲憊的靠在門上,緩緩蹲下身子,細緻的雙手掩面。
直到聽到門口緩緩離開的腳步聲,這才緩緩鬆開雙手。
——剛剛辦公室門關閉的瞬間,她聽到了輕淺的幾乎聽不到的,出自薄景晏口中的一句。
“……對不起。”
言綿閉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瞬。
……
次日。
言綿沒有把秦路受傷的事情告訴豆包。
她裝作沒什麼事的樣子把豆包送去了學校,而後回家又帶了熬好了的湯趕去醫院。
言綿一天都在研究室和秦路的病房之間忙碌直到傍晚。
另一邊。
晨晨照常和豆包各自揹着小書包,並肩站在幼兒園門口。
司機早就在校門口恭敬的站着了。
而晨晨卻在看着豆包被保姆阿姨接走之後,這纔出了校門。
他把書包摘下,隨手遞給司機。
——今天來接走豆包的又不是言綿。
似乎最近言綿很忙的樣子,但是他又不知道言綿在忙些什麼。
晨晨有些鬱悶,上了車。
他剛剛擡頭,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筆直的端坐在車上。
晨晨驚訝道:“爹地,你來接我放學了?”
“嗯。”薄景晏沒多說話,微微頷首。
晨晨點點頭,也沒說話,乖乖在車上綁上安全帶坐好。
他揚聲和前面的司機說了一聲:“去補習班。”
“——不必了。”薄景晏的聲音緊隨晨晨之後。
“今天不去補課了?”晨晨奇怪的挑眉。
“嗯。”薄景晏沒看晨晨,言簡意賅道,“我已經給你補習班請了假。”
晨晨神情更加疑惑:“去哪兒?”
薄景晏突然把他接走,又不是送他去補習班,那必然是有什麼事情。
“人民醫院。”
晨晨拔高了聲線:“去找我媽——”咪?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又謹慎的看了一眼前排的司機,該了口:“去找言綿?”
“……”薄景晏並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的頷首。
誰料,晨晨忽然就明白了什麼,瞭然道:“你果真惹我……惹言綿生氣了。”
薄景晏岑薄的脣瓣抿得更緊,光影之中顯出深刻的線條。
他沉默良久,沒有反駁。
晨晨冷哼一聲,也抱臂沒再說話了。
一路沉默之中,車子很快停在了醫院門口。
車子剛剛停穩,晨晨就拔了安全帶跳下了車。
他沒砰上車門,挑眉看向薄景晏:“你不去嗎?”
薄景晏狹長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不去。”
“……”晨晨若有所思的點頭。
——看來這次是真的把言綿惹得生氣到極點了,連去看一眼都不敢了,嘖嘖。
父子兩人還是很默契的。
晨晨從薄景晏的眼神之中接收到了信息,他撇了撇嘴,勉強安慰了一聲:“你放心吧。”
言綿那邊兒就交給他了。
果真,他這話一說出口,薄景晏就緩緩靠回了椅背:“去吧。”
“嗯。”晨晨一頷首,轉身離開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