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隊推門而出的時候被風凍得打了一個冷顫，轉頭看到薄景晏身上只穿了一件深黑色的西裝，羽絨服都沒有穿。
一向梳理的一絲不苟的頭髮此刻半耷拉在額間，散發着淡淡的水汽。
——他是洗了澡過來的，沒吹乾的髮絲被冷空氣凍得結冰，又被警局的暖氣烘成這樣。
“薄總，外邊兒太冷了，我去給您帶上我的羽絨服吧。”李隊好心建議道。
薄景晏沒說話，身後的沈風就朝李隊使了一個眼色。
李隊頓時心領神會。
潔癖嚴重的薄景晏怎麼可能會穿他的衣服。
只是，正因爲他潔癖太過嚴重，經歷了這種事兒，纔會更怒吧……
李隊怕惹得這位爺掀了警局，緊忙又轉移了話題：“薄總您出去的時候慢點兒，路上滑。”
“……”薄景晏沒接他的話，背對着他，微微提手，“看住她，逼問出她身後的人。”
“要是你們沒有能力，我親自來。”
薄景晏面無表情，神情冰冷成一片。
理智抑制他做出違法的舉動，但若是李隊給不出他滿意的結果，他也不會顧及到李隊的面子。
話止意未盡。
李隊心領神會，嚴肅道：“薄總您放心！”
薄景晏淡淡頷首，再沒說一句話，繞開李隊離開。
沈風只來得及匆匆和李隊道了一個別，快步跟薄景晏身後離開。
薄景晏腳步邁得很快，沈風跟上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車裏。
一想到封閉的車廂之中他恍若和死神只隔了一線的溫度，沈風苦了臉，打了一個寒磣。
沈風肅穆的上了車：“薄爺，我們回……”家嗎？
“去她那。”
薄景晏只說了三個字就閉上了眼睛，神情之中少見的出現了些疲憊。
“是！”
沉黑色的邁巴赫掉頭，匯入夜晚的車流，最終到了天江小區一棟樓面前停下。
車子剛剛停穩，薄景晏就睜開了眼睛。
眼中明顯的紅血絲能讓人看出來他剛剛並沒有在睡覺。
車窗封閉，薄景晏擡眸，視線準確的落在一個關了燈的窗口，一動不動。
前排的沈風大氣不敢出，正是因爲這樣薄景晏纔能有時間思考。
在他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來不及解釋之前。
“薄爺……”沈風猶豫的開口，“這事兒不是您的錯，您也是被人算計了。”
“嗯。”薄景晏應了一聲，嗓音有些嘶啞，“你打車回去吧。”
“那您呢？”
“我在這兒冷靜一會。”
沈風頓時沉默了，在這兒哪兒能叫冷靜？
他要勸的時候卻注意到了薄景晏的神色，頓時收起了到嘴邊的話：“是……您想回去的時候叫我一聲，我來接您。”
薄景晏疲憊又短促的點了個頭。
沈風叫了滴滴離開，車內更加安靜了。
明明不可能看清楚言綿的位置，薄景晏卻以一個這樣的姿勢堅持了一晚上。
……
翌日清晨。
言綿醒來的時候天色尚早。
昨天夜裏下了一夜的雪，從被子裏爬出來的時候她打了一個冷顫。
姜甜還睡得很沉，她輕手輕腳的下去，沒有吵醒到姜甜。
直到裹上睡袍出了臥室，言綿才恍然有種心中很空的感覺。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她被姜甜看寶貝似的看着，一直到現在纔有了她獨處的時間。
言綿走到陽臺，拉開窗簾的手微頓，又收回手拭了一下眼角的淚。
從言奶奶去世以來，這是她第一次心裏這麼難受。
事實證明，姜甜對她的看護是正確的。
言綿苦中做樂的想。
樓下，一夜的雪蒙了一地的白。
那輛一晚上沒有熄火的邁巴赫還停留在原地。
薄景晏微微頷首，額角靠着身後的靠枕，目光直直的看着言綿的窗戶。
他維持這個動作將近一夜，窗簾顫動的時候甚至還有些不真實的感覺，像是風吹的似的。
直到看着窗簾確實是要被從裏邊兒拉開，薄景晏這才啓動了車子。
甚至在啓動車體的時候，他才慌亂的按錯了按鈕，但好在還是在言綿能垂頭往下看之前駛離了原地。
——不能讓言綿看到他。
起碼現在不能。
薄景晏抿脣將車子行駛到了另一個背對門口的角落，隨後打了電話給沈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