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何文濤剛纔說的話，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買漂亮衣服、住大房子？
這種話，何文濤說了何止十遍二十遍？
“雯雯，文濤會賺錢了。”
高玉翠撿起了地上的一百五十塊，放在蘇雯雯手上，臉上帶着喜悅。
然而，蘇雯雯的臉色卻沒好轉。
“賺錢？他能賺錢？他要是能賺錢，我們這個家就不會過成這樣！”
嘴上說着，何雯雯將錢給收了起來。
見母親高玉翠一臉喜悅，蘇雯雯忍不住皺眉。
“媽，你還把他的話當真了？你被他哄的次數還少嗎？而且，就這一百五十塊錢，能頂什麼用？”
聽到這話，高玉翠眼神也暗淡下來，不由嘆息一聲。
是啊，這個女婿，還是沒長大啊。
“唉……雯雯，那婷婷的醫藥費怎麼辦？醫生說，三天內如果還高燒反覆，就必須得去省城了。否則，婷婷她……”
說着說着，高玉翠眼淚就下來了。
“外婆，我會好起來的，你不要哭嘛。”
經歷爸爸媽媽吵架，婷婷雖然不開心，但還是安慰外婆。
“嗯嗯，外婆不哭，外婆不哭。”
“麻麻說，這纔是乖孩子。”
蘇雯雯想了會，忽然說道：“媽，你給二姨打個電話吧，二姨家女婿不是做生意的嗎？一千塊錢能拿得出來的。”
“你二姨那人……”
高玉翠有些猶豫，蘇雯雯卻不在乎。
“二姨說話不好聽，但只要她願意借錢給我們，隨她怎麼說，我都受着。”
見蘇雯雯如此堅決，高玉翠不再猶豫，出門去找公用電話亭打電話去了。
……
何文濤賺錢心切，離開縣醫院後，問清了路，乾脆甩開雙腿往回走。
一路憑着今天坐2路車的記憶，何文濤回到村子時，已經將近十點。
農村的夜晚，烏漆嘛黑的，該睡的不該睡的都睡了，只有蟲叫蛙鳴聲不絕於耳。
何文濤沒回家，揣着剩下的一百三十二塊錢，來到了趙大壯家窗戶底下。
“喵，喵，喵。”
何文濤衝着窗戶叫了三聲，等了沒一會，大門輕輕打開了。
一個身材壯實的年輕人輕手輕腳地鑽了出來。
一見何文濤，他就苦巴着個臉：“文濤哥，我真沒錢了。”
“不找你借錢。”
何文濤先打消了趙大壯的擔憂，笑道：“這回，我帶你發財。”
“發財？”
趙大壯的臉更苦了。
這不是何文濤第一次這麼說，但每次，傻憨憨的趙大壯把辛苦替他大舅開拖拉機的錢交給他之後，都沒了下文。
“這次是真的！”
“文濤哥，你每次都這麼說。”
何文濤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想想自己以前，也真不是人。
在他父母過世後，趙大壯一家幫他還挺多的，可他沒念着好，欺負趙大壯老實，隔三差五地“借”錢，或者找他投錢做買賣。
就在前幾天，他喝多了，還給趙大壯揍了一頓。
趙大壯現在臉頰都還有些腫。
現在趙大壯滿腹疑慮，原本打算掏錢證明自己的何文濤，一轉念頭，乾脆光棍了：“大壯，這次我不找你借錢，明天你給你大舅拖拉機開出來，陪我出門一趟。要是能賺到錢，我分你一成。要是賺不到，你就當我幫我個忙。”
這話一出，趙大壯反而鬆了口氣。
不要錢，幫何文濤忙，他還是樂意的。
至於賺錢，他壓根沒往那方面想。
“中。文濤哥，明天幾點？”
“早上六點，我在村口等你，記得，給拖拉機加滿油。”
翻了好一會，也只找出一把麪條，乾脆下了個光面，狼吞虎嚥喫完，衝了個涼水澡，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何文濤帶着秤來到村口時，何大壯已經在等着了。
“走，去附近幾個村子。”
“好的，文濤哥。”
拖拉機啓動，轟隆隆作響。
“文濤哥，咱這是要幹啥？”
“去收老蒜頭，賺點錢。”
兩人的對話，幾乎是喊出來的，實在是拖拉機發動機太吵鬧。
趙大壯沒了聲音。
果然，文濤哥又異想天開了。
雖然不認可何文濤的操作，但趙大壯幹起活來卻利索的很。
吆喝、搬運，樣樣精通。
配合現在還算稀缺的拖拉機，沒兩個小時，拖拉機鬥裏就裝了大半。
何文濤按按決定，明天還是得準備蛇皮袋，否則裝太滿，路上顛簸着，得滾掉不少。
這才四百五十斤不到，倒是不用擔心。
身上的錢已經見底，兩人直接前往巢州市。
拖拉機的速度太慢，而且減震幾乎沒有，顛的厲害。
到巢州市時，估摸着下午兩點。
何文濤和趙大壯兩人，都被火辣辣的太陽曬得發暈。
“文濤哥，真的能成？”
“當然，到了批發市場就知道。”
路上，何文濤跟趙大壯大致說了下情況，趙大壯只當何文濤異想天開。
三毛錢收的，能賣幾塊錢一斤？
然而，現實很快讓趙大壯明白，這個世界很瘋狂。
當拖拉機剛開到批發市場外，就被幾個人一窩蜂圍了上來。
而且，價格已經不再是昨天的兩塊八，而是三塊五。
四百四十斤蒜頭出手，直接換回來1540塊。
看何文濤數錢，趙大壯覺得自己怕不是在做夢。
“回去給你算賬。”
何文濤囑咐了一聲，正打算讓趙大壯發動，卻忽然看到個身影走進批發市場。
那身影，他似乎在哪見過。
思索了好一會，何文濤笑了。
這不就是那個給他提供思路的老闆張旺麼？
“大壯，你等會，我進去一下。”
何文濤跳下拖拉機，快步走進批發市場。直到遠遠看到張旺進了12號倉庫，他才離開。
回去的路上，何文濤一直在思考張旺的作用。
無疑，張旺在巢州市還是有些人脈的，也有些本錢。
若是沒那兩年啃窩窩頭的生涯，無疑會發展的更好。
思索許久，何文濤做了決定。
按照何文濤吩咐，拖拉機一路顛簸着，來到了縣醫院門口。
“大壯，你在門口等我，我一會就來。”
囑咐了趙大壯一聲，何文濤來到了住院部。
當來到通往三層樓道時，一陣交談聲從二樓走廊傳來。
“二姐，你就幫幫雯雯吧，她就這麼個女兒……”
“幫？有什麼好幫的？一個破發燒，回家用被子捂捂不就行了？”
何文濤頓住了腳步，皺起眉頭。
第一道聲音，是丈母孃高玉翠的聲音。
而第二道聲音似乎聽過，通過高玉翠的稱呼，他猜到應該是高玉翠的二姐高玉蘭。
“二姐，醫生說婷婷不是小毛病，發燒不退，萬一……萬一燒壞腦子……”
“燒壞腦子？”
高玉蘭遲疑了一下，聲音更加尖銳：“燒壞腦子那就不是小毛病了！你們什麼家庭啊？啊？這麼大的病，你們有錢治麼？你們借了，有錢還麼？一個賠錢貨，花錢跟燒錢有什麼區別？我當年就說這丫頭看着就長不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