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張宇初走出去，寧羽卻先走出去了。
他自然是看出張宇初的意思，但是這個時候張宇初還不能出面，即便是輸，也要等到灌頂出面。如果張宇初現在出面，即便是贏了對方，也是‘以大欺小’，勝之不武。
況且，對方的灌頂一直穩坐釣魚臺，這要是真的輸了，道家的臉面就真的不好看了。
雖然寧羽並不想出面，可是一來他不想讓這些番邦人在中原大地上叫囂，就算是烏斯藏現在歸順大明也不行！
再者，寧羽還是很感激這些道士的。
自己穿越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他知道，如果不是有道士無意中發現飄在秦淮河的他，他就算穿越，也活不下去了。
道士們雖然對他這個穿越者的種種‘怪異’行爲很不解，卻十分寬容。
所以，不管是出於哪一方面，寧羽都覺得自己要出面。
當然，寧羽出來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因爲穿越之前是王牌銷售出身，他對宗教也涉獵一些，加持了後世的一些全新觀點，他還是有些底氣的。
“老子過函谷西行後，確實沒有任何記載，但我想請問上師，能否拿出老子西行與貴教無關的證據呢？”
寧羽先是來了一個詭辯，你說我們沒有證據，好，那你拿出相反的來啊！
“佛在菩提樹下頓悟，在我教諸多經典中均有記載，何須證明！”僧侶顯然沒有被寧羽的話繞進去。
寧羽也不糾結，他的目的達到了，就是將話題引開這個對道教不利的話題，這種話題繼續下去，根本說不清楚，也不能分出勝負。
灌頂聽到這裏，一直沒有表情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警覺。
原本，他以爲寧羽只不過是有點見識，畢竟大明地大物博，可是現在他僅憑一句話，就讓他們準備了許久的辯題出現了偏差。
“那敢問上師，佛經有云‘云何應住，如何安心’意爲何解？”寧羽根本沒有給對方思考的機會，這種時候就是乘勝追擊的時候，不能給對手絲毫思考的餘地。
“雲無所往，無所不往，法慈悲而寬恕衆生。”僧侶說完之後，站在他身後的灌頂都滿意地點點頭，顯然這個解釋非常完美。
“上師所言極是，是否可以理解爲吾心安處即爲家呢？”寧羽緊跟着說道。
這下讓在場的烏斯藏一衆僧侶有點懵圈，就連在場的道士們都有點懵，這怎麼說着說着道法，就跑到儒教上去了。
不過，不得不說，寧羽的這個說法非常完美，比起剛剛僧侶的解釋，似乎更加簡潔，也更有意境。
“那再敢問上師，請問天上的雲因何而動？”寧羽指着天空說道。
“風吹雲動，這難道還有什麼好說的。”僧侶讓寧羽搞得有點懵。
寧羽簡直不安常理出牌到了極點，先是順着僧侶的節奏談論道教經典，然後有引出否經妙語，緊跟着又是提個他不知道出處的完美解釋。
現在又來這麼一個云爲何而動，他下意識地回答後，雖然覺得不妥，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妥。
僧侶說完之後，就看到寧羽在那輕輕滴搖頭，他知道，自己的答案肯定不對，或者說不夠完美。
這種辯論本就類似於哲學辯論，沒有一個統一的答案，而辯論之中，最重要的是讓對方心服口服。
“是你的心動了！”寧羽的話一出口，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
寧羽根本沒有賣關子，在對方給不出更好的答案之後，馬上就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全場鴉雀無聲，因爲寧羽的回答堪稱完美。
宗教，本質上就是一種唯心論，雲動，在現實中，確實是風吹而動，可是，在唯心論中，心乃是萬物本源，心不動，雲則不動，雲之所以動，乃是心動！
“道長所言甚妙，貧僧佩服。”灌頂此時走到近前，他的出場，讓原本有些被動的天師道，一下就佔據了上風。
而不同的是，他們是精心準備，打了天師道一個措手不及，而寧羽，完全是在一個不利的局面下，生生扭轉過來的。
張宇初現在恨不得抱着寧羽親上幾口，他來應天這麼久了，怎麼就沒發現這個寶貝呢！
“敢問道長，道經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
灌頂說完，寧羽差點沒衝上去動手。
你這就有點不厚道了，你用道家經典發問我沒意見，可是你這含沙射影誰呢！
你當老子願意出來和你磨嘴皮子啊，還不是你們沒事找事，不然小爺現在是不是可以高高興興實施自己的掙錢大計了。
“敢問上師，‘一有所住，已爲境轉。則佈施等功行，必不能圓滿。’何解？”寧羽毫不猶豫，直接回懟回去。
不過，寧羽並不打算就這麼算了，“敢問上師，佛經中六道、八戒、五念，可否加持於一人之身？”
“再問上師，三善道、三惡道如何？”
灌頂原本和張宇初一樣，是迫於無奈出場，他原本打算將寧羽問住，然後引出張宇初，這樣就算是敗了，也有個好藉口。
可是，他沒想到，寧羽的不按套路出牌簡直了，對於自己的發問，他以問代答，而且直接給自己提出三連問。
並且，這三個看似不相關的問題之間，卻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也就是說，自己必須用一句話，或者是一段話，將寧羽的三連問一併回答了。
這樣的難度可想而知。
雖然以灌頂對佛法的修爲，回答起來並不難，可是鑑於寧羽之前的套路，他一時間經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灌頂知道，寧羽這是投機取巧，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自己，這種用疑問代替回答，和自己的問題有點牽強。
可是他的身份擺在那，就算是張宇初已經承認寧羽是他的弟子，那兩人之間的差距也是非常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