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乖,叫皇叔 >第60章 本王也關心豬!
    “我不!”虞清歡長開手臂,把顧懷珺護得死死的。

    “由不得你。”長孫燾拎住她的領子,將她拎到一旁,又順手拉過一把椅子,人便坐到了榻前,“你只需告訴本王步驟即可。”

    “這……”虞清歡狐疑地看着他,不太敢拿顧懷珺的生命開玩笑。

    旁邊的阿六立即道:“夫人您放心,從前主子上戰場的時候,身上的傷都是主子自己處理的,這方面,主子絕對有經驗。”

    能放心纔怪,忽然間,虞清歡想起,曾經自己刺了他一下,但他似乎並未召御醫診治,而那日浴池邊,他黑色的寢衣下,隱隱有幾條猙獰扭曲可怖的傷痕。

    如此看來,對於處理外傷,他應該比較嫺熟。

    浴池、果體……虞清歡徒然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尷尬。

    阿六見她神色有些怪異,當以爲她在猶豫是否要讓長孫燾處理,連忙道:“王妃,王爺面前,您總不能去脫一個外男的衣裳吧?”

    說完,低下頭摸了摸鼻子。

    虞清歡大窘,爲了掩飾尷尬,她連忙道:“淇王,請開始吧!”

    “首先,把他的衣裳褪下。”虞清歡別過頭道。

    這時,蒼梧端來一桶溫水,還準備了一張乾淨的帕子。

    虞清歡接過帕子投進水裏,擰乾,遞給長孫燾擦洗傷口,直到蒼梧換了幾盆水,顧懷珺身上的血跡纔算清理乾淨。

    接着,虞清歡把烈酒遞給長孫燾,道:“倒在傷口處,以防發炎。”

    長孫燾沒有急着伸手來接,虞清歡知道他的顧慮,解釋道:“我已經用針封了他的痛感,他現在無知無覺,不過你要抓緊時間,這針的效力只有半分鐘。”

    長孫燾一把搶過虞清歡手中的酒,直接往顧懷珺身上倒,哪裏有傷口就往哪裏倒,也不在乎用量是否均勻。

    虞清歡連忙掏出荷包,挑了幾根較粗的絲線,幾根較長的針,穿好,遞給長孫燾:“深的、長的傷口都要縫起來,否則很難癒合。”

    長孫燾接過針線,當真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爲顧懷珺縫合傷口,他的神情很專注,從線條美妙的側面看去,燭光淺淺映照,他的睫影如歇落的蛾羽。

    看得虞清婉眼前晃得厲害。

    “啊!”鍼灸的效力漸漸散去,可長孫燾的縫合,還沒到一半,顧懷珺發出痛苦的悶哼,昳麗俊秀的面龐皺作一團,就像被利箭刺中的小獸。

    “還能給他紮上幾針麼?”長孫燾回眸問道。

    虞清歡搖頭:“不能,再扎他就癱了。”

    長孫燾無奈,抓起旁邊的帕子,想往顧懷珺口中塞進去,卻被顧懷珺躲開,僅是這麼一小會兒,顧懷珺的臉色疾速蒼白下去,額上冷汗如滴。

    “大哥……大哥……”顧懷珺含含糊糊地叫着,意識逐漸渙散。

    “阿珺!”瑤娘不知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她來到榻邊,握住顧懷珺的手,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輕聲安慰,“阿珺,你一定要挺住,你還要保護嫂嫂。”

    聽到瑤孃的聲音,顧懷珺終於無法忍耐,蘊在眼底的淚猛地迸出,他死死地握住瑤孃的手。

    “嗚嗚……”房間內,登時充斥着他壓抑且竭力剋制的哭聲。

    “阿珺不怕,嫂嫂在。”瑤娘用袖子爲他擦了擦汗,輕柔地安撫他,滂沱澎湃的逆流中,他倆抓緊彼此,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那般小心翼翼,如此害怕鬆開。

    “父親……母親……大哥……小妹……顧叔……”顧懷珺嗚咽聲,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淒涼,一點,一點,就像鑽進衆人耳裏,就連阿六一個硬漢,都聽得險些流下眼淚。

    “阿珺,你還有嫂嫂,你還有嫂嫂……”瑤娘眼眶也跟着溼潤了,她不敢讓顧懷珺看到,仍舊努力微笑着,這樣的她,使得衆人更心疼了。

    失去至親的痛苦,虞清歡不是沒有體會過,但對於顧家滅門之仇來說,她所遭受的苦難,根本算不了什麼。

    她無法想象,這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幾究竟擔了多少驚,受了多少怕,才帶着身懷六甲的嫂子,逃到這淇州的邊境。

    他的身上,新舊傷口加在一起,就連塊好地兒都沒有,這還未長開的少年,用他單薄的身子,用他的生命,履行着作爲一個男人的責任——他護住了他的嫂嫂,保住了他大哥的血脈。

    縱使虞清歡把自己的心打造得堅硬,也被觸及那最深處的柔軟。

    “嫂嫂……”顧懷珺低低地喚着,身子一顫一顫,就像悽惶無依的鳥雀。

    他們誰都沒開口安慰,因爲他們知道,再動人心絃的語言,在這對叔嫂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他們,就像被世界拋棄的人,更像茫茫大海中的孤島,只有他們自己,纔是彼此的救贖。

    “阿珺,嫂嫂在,別怕,嫂嫂在。”瑤娘聲音極盡輕柔,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顧懷珺。

    虞清歡的淚,終於奔涌而出。

    前世,她只不過是個耽於情愛的女子,再悽慘的下場,也只是她一個人承受,可這世上,總有人比自己承受更多的苦難。

    那麼她,憑什麼能夠獲得第二次生命?老天憑什麼讓她這樣從沒有拯救過任何人的人重活一次?

    這一刻,虞清歡告訴自己,她的存在,從來不是爲了向秦臻復仇,而是爲了那即將悽慘死去的十數萬生命。

    她不是神,拯救不了世人,但她會用自己的能力,就算螻撼樹,也要在命運的滾滾洪流中找到一線生機。

    “嫂嫂,我好疼,好疼啊……”顧懷珺終於忍受不住,嘶聲叫着。

    虞清歡就站在旁邊,看着他的表情,漸漸轉變成令人心悸的樣子,惶恐,憤怒,絕望,仇恨。

    “讓開!”虞清歡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開長孫燾,毫不猶豫地咬破手腕,將手湊到顧懷珺嘴邊。

    熾豔殷紅的血,一點點流進少年的口中,他的神色,也因吞嚥虞清歡的血,漸漸舒緩下來,他終於,不再痛苦地掙扎顫抖,不再像一隻受傷的野獸憤怒咆哮,他終於,安靜了下來。

    而長孫燾,也將最後一道傷口縫合完畢。

    瑤娘鬆了口氣,但仍然緊緊地握住顧懷珺的手,片刻都不肯放開。

    “夠了!”長孫燾低喝一聲,把虞清歡拉到身邊,用紗布裹住她咬破的手腕,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動作十分粗魯,一點都不懂得下手輕些,帶着泄憤的意味,“虞清歡,你什麼時候纔可以把自己的命當回事?”

    虞清歡看着自己被裹成大糉子的手,臉色有些虛弱的蒼白,但那雙眼睛,並沒有因爲失血而失去神采,流光奕奕地看着長孫燾:“你……這是在關心我麼?”

    長孫燾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本王也關心豬。你這蠢貨,腦袋要是再這樣不清醒,乾脆把頭伸進馬廄裏被驢踹幾腳,或者直接找頭鵜鶘,把腦袋放進它的嘴裏夾一下,或許能讓你知道輕重二字怎麼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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