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嫁過一次,也不敢奢求王妃之位,你給她個名分,給她一個家,不僅能護她一世,而且還有個賢惠善良的女子陪伴在側,何樂而不爲呢?”
“如果你納阿姐,我也不會成爲你們的負擔,我會自己去外頭闖蕩,養活自己,絕對不會成爲累贅的。”
司馬玄陌望着這天真爛漫的孩子,頓時有些崩潰。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催他成親。
可他打小遊歷天下,早就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一旦有了家室,那就等於有了拖累。
他還沒準備好,成爲一個家的主人,成爲一個負責任的好丈夫。
但董實無限清透的眼眸,以及董穗恬靜溫柔的睡顏,狠狠地擊中了他心底的柔軟。
身爲男子那種對弱者的保護欲瞬間爆棚,他幾乎忍不住脫口而出,要保護這對姐弟一輩子,但臨了他還是忍住了。
就算他想,人家姑娘還不一定樂意呢!
如果有一日他真的想成親,他希望是因爲毫無保留的悅愛,而不是因爲憐憫和同情。
只有真心實意,纔不至於一生蹉跎,時光錯付。
總而言之,就是對自己負責,對別人負責。
最後,他只得摸摸董實的腦袋,略帶歉意地道:“司馬家沒有納妾的傳統,我不會納妾。正因爲你姐姐是個很好的女子,她才值得更好的對待。”
“誰能娶她爲妻,那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何必爲了一時安穩委身做妾?我相信,你姐姐也也一定希望能找個全心全意待她的人。”
“唉~”董實在心底嘆了口氣。
他又不會賣了自己的親姐姐,若非看到陸家與司馬家家風清正,他會提出這種要求?
他本想以退爲進,提出阿姐沒有人照顧,讓楊叔叔納了阿姐,想着楊叔叔肯定不會未婚先納妾,說不定阿姐就成了楊叔叔的妻子。
沒想到楊叔叔這麼不靠譜的一個人,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這以退爲進的計劃宣告破滅。
但再勸說,未免太明顯了,那他這苦肉計也會沒什麼用。
唉~怎麼把阿姐再嫁出去就這麼難呢?
阿姐要不是爲了自己,也不會成爲一個嫁過一次的女子,都怪自己太弱了。
董實越想越委屈,嘴巴一扁,一雙清透的眸子噙滿淚水,那樣子,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狗。
司馬玄陌一怔,問他:“你、你怎麼了?”
董實啜泣道:“都怪我,害慘了姐姐,偏偏我還這麼弱,沒辦法保護姐姐……”
司馬玄陌道:“好了,男兒有淚不輕彈,哭什麼哭,大不了在你長大前,就由我來保護你們好了。”
董實露出一個既感動又覺得給別人添了麻煩的愧疚表情,受寵若驚地道:“楊叔叔,真的嗎?”
司馬玄陌頷首:“真的,我騙過你麼?”
董實停下了啜泣,噙着淚花道:“我相信楊叔叔。”
司馬玄陌無可奈何地拍拍他的腦袋,道:“好了,以後叫司馬叔叔,別再叫楊叔叔了。”
正此時,董穗的手似乎麻了,她輕輕動了動,卻讓司馬玄陌整個人彈起,離她很遠的距離。
好在她只是動了動,又繼續熟睡,安詳的面龐,彷彿不染俗世煙火仙子。
司馬玄陌心頭涌起一陣奇異的感覺,那種感覺無法用言語形容,讓他有些不自在,只好逃也是地離開了。
董實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個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狡猾表情。
有戲!
肯定有戲!
過了一會兒,董穗趴得難受,嚶嚀一聲,徐徐睜開眼睛。
董實搶在那之前,把眼睛閉上。
董穗見身上蓋了被子,不免有些奇怪,她把被子收好,替董實掖了掖被角,而後走出來問道:“嬤嬤,我睡着了,怎麼不叫醒我?”
董媽媽笑容滿面地道:“小姐,方纔滎陽王殿下來了,呆了好一會兒,剛走不久。”
稻香解釋道:“殿下來看望少爺,還沒等我們說話,他便走進去了,想來也不知小姐在裏頭。”
董穗又問:“你們給我蓋的被子嗎?”
董媽媽與稻香面面相覷,顯然並不是她們。
董穗什麼也沒說,要了杯熱茶後,回到屋裏繼續守着董實。
放才蓋在身上的被子,整齊地堆放在一旁,她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被子尚且殘留着餘溫,也撩動她平靜的心絃。
一種感情被她壓抑在心底許久,從來都是不動聲色的,也不輕易顯露出來,因爲她知曉,這對她來說,並不現實。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所以從未去奢求,但有些事情,不去強求並不代表就可以輕易忘卻。
那是她從小仰慕的大俠啊……
怎麼可能不在意?
董穗心緒不寧,她坐在董實牀前胡思亂想,最後,還是把一切情緒都壓抑在心底。
這幾年來,她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其實她的心智也成熟不少。
因爲長期看楊遷的書,導致她心底也存了不少俠氣,她清楚地知道,比起這些小情小愛,人活着其實還有很多事可以做。
她懂糧食種植,懂得很多植物生長所需的條件,如今雖然只是在爲王妃培育藥材與桑樹,但她還想做到更多。
父親帶來的種子,養活了許多人,那麼她也可以利用自己的知識,幫助更多人找到合適的種植的方法,提高糧食的產量,養活那些生活在貧瘠之地,仍在忍受飢餓的人。
與其成日胡思亂想,困於自己的感情當中,她更希望自己能做個有用的人。
想到這裏,董穗把雜念拋開,專心地守着董實。
董實偷偷掀開眼皮,見阿姐露出堅定的神情,董實又在心底嘆了口氣。
這一個兩個的都怎麼了?
反正閒着沒事,成個親不行麼?
真是操不完的心。
董實暗下決定,一定要更加努力纔行,否則阿姐會熬成光棍老婆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