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崇禎:開局啓用閻應元 >第137章 皇帝回京聽取內閣彙報
    何仁甫兩眼發光,道:

    “聽到公子方纔說的‘人身上的道理,可通連兵法乃至萬物。吾儒門精髓也全在於此’,吾突然想到這豈非正是王心齋說的‘身也者,天地萬物之本也’。

    “我儒門諸多道理,皆可通過這人身道理,聯絡貫通爲一體。許多朦朧之處,都可清晰明白。”

    “這真是醍醐灌頂,故此才說悟了。”

    朱由檢知道他說的王心齋就是王艮。

    王艮是成化至嘉靖時期的人,本是鹽丁出身,後來入孔廟參觀,忽然頓悟,立志成聖,四處和人辯論講學,當了王陽明學生,回家鄉開宗立派,建立了泰州學派,後世也稱爲王學左派。

    據說他和兒子每次開講,場面盛大,萬衆鹹集。”

    聽講的人不但有讀書人,還有許多是農夫工匠僕隸等下層勞動者,也都聽得如癡如醉。

    後來‘東林黨領袖顧憲成都稱讚王艮是一代偉人。

    由一個竈丁的下層勞動者出身,成爲知識界公認的偉人,這大概也就是明代纔會出現的奇觀。

    王艮的徒子徒孫裏有不少人思想更激進,比如顏鈞創建萃和會,何心隱創建聚和堂之類的社會組織,進行社會實驗,和官府發生對抗衝突。

    萬曆時文豪王世貞把顏鈞、何心隱等泰州學派成員寫入《嘉隆江湖大俠傳》中,說泰州後學“借講學而爲豪俠之具”。

    不過對泰州學派,朱由檢也只是泛泛瞭解,說道:

    “那倒要請先生講上一講。”

    何仁甫‘正想把自己新悟的道理,向衆人宣示,朱由檢的邀請正中下懷,便說道:

    “《孝經》開宗明義便是‘天之性人爲貴’。

    “此爲吾儒學根本,先儒聖賢所說的千條萬條不過就是:生身、愛身、養身、修身、拓身、傳身”

    “便是孔夫子反覆說的仁,其實也不過是把自身感受延拓至他人之感受,甚而延拓至於天地便是我身。

    “如程子說的‘若夫至仁,則天地爲一身,而天地之間,品物萬形爲四肢百體。夫人豈有視四肢百體而不愛者哉?’”

    “明白此理,再看泰州後學羅近溪先生說的‘吾人此身,與天下萬世原是一個,其料理自身處,便是料理天下萬世處。故聖賢最初用功,便須在日用常行,日用常行只是性情喜怒,我可以通於人,人可以通於物,一家可通於萬世’也就豁然貫通。”

    說到這裏,何仁甫感嘆道:

    “異端如釋教,如西洋之耶教,往往將有形之身視爲污穢,視爲拖累,所謂臭皮囊是也,吾儒則不然,對具體之形,有形之身,非但不鄙棄,反格外重視。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

    “形便是身之形,色便是身之色,天賦我身之形色,我必充分發揮天賦形色之作用,方可稱爲踐形色。

    “這踐形色便是陽明先生說的‘致良知’”

    “讀書進德是踐形色,練武藝學兵法也是踐形色。”

    朱由檢點頭道:“看來何先生真的悟了。這一番議論卻把儒家聖賢所說全都聯絡起來。”、

    何仁甫道:“公子過獎了,這一番議論是得公子點醒後才能生髮出來。看來吾也當在讀書之餘,兼以習武,縱然不能有所成,也可從中更深切體會這修身馭身之道,也能有所長進。”

    朱由檢笑道:“若是如此,何山長和這些童生倒是可以一起進益。”

    何仁甫卻嘆氣道:

    “慚愧,鄙人原先對這科舉新政頗多怨言。以爲如此一來學生們成日舞槍弄棒,我等儒士,又怎麼鎮得住他們?”

    說到這裏,他瞥了一眼陳鉞。

    陳鉞臉色微紅,低下頭去,知道何仁甫說的就是他。

    何仁甫收回視線,繼續說道:

    “這陳鉞在書院裏原本課業下等,常受訓斥,也沒幾個學生附和。當時管教一下,也還能聽得進去。新政之後,卻跋扈起來,故此吾和書院教師不免焦頭爛額。甚至怨恨今上無道,出此亂政。

    “但今日聽得諸位高論,才知卻是鄙人淺薄,不明聖學真義。”

    汪汝淳呵呵笑道:

    “何先生,這倒是應了《禮記》中一句話。”

    何仁甫道:“什麼話?”

    汪汝淳道:“教然後知困,知困,然後能自強也。故曰:‘教學相長’也”

    何仁甫連連點頭:“正是如此。若無此一番變革,吾還只渾渾噩噩,自己不明道理,教授給學生也不過陳腐空言罷了。”

    朱由檢見自己一行人,來這書院走一趟,倒是讓這師生都有些改變,也心中欣慰。

    又與何仁甫閒聊幾句,便告辭而去。

    何仁甫和書院學生送到大門口。

    這時恰好從大門進來一個師爺打扮的中年男子,他看見朱由檢,忽然瞪大眼睛,張口結舌。

    朱由檢一愣,隨即想起似乎見過這人。

    對了,在碼頭上,在登州知府後面,似乎就是這人。

    好像是姓陶。

    孫國禎和自己去察院時候,這陶師爺跟着知府告辭走了。

    看來他認出自己是皇帝了。

    若是他把自己皇帝身份喊出來,引起市民圍堵跪拜,那就太麻煩了。

    朱由檢乘着這陶師爺還處在震驚發呆狀態。

    連忙邁開大步,帶着其他人急急走開去。

    何仁甫見陶師爺神情,覺得有些奇怪,推了他一把,問道:

    “陶兄,你怎麼了,難道認得剛纔這位方公子?”

    陶師爺被他一推,纔回過神來,再看朱由檢一行人,卻已經轉過一條小巷,不見了。

    他一拍大腿道:“什麼方公子?這是當今聖上!”

    他這麼一說,何仁甫頓時震驚。他身後的陳鉞等書院學生也都聽見了,也一個個張大嘴巴合不攏。

    “什麼?當今聖上?”

    一時之間,何仁甫說不清自己的感受是驚嚇,還是慶幸,還是興奮。

    驚嚇的是,他本來最開始是要對張岱抱怨皇帝無道的,那些話如果當着皇帝的面說出來,那就不知道後果如何了。

    雖然他欽佩直言敢諫的剛正官員,可他畢竟還算不上什麼官,何必擔這種風險。

    慶幸的是,幸虧被後來的事件打斷,而且自己的心態也發生改變。

    興奮的則是當今聖上對儒學有這麼獨到的理解,還親自提點自己,這是天下之幸,也是自己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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