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崇禎:開局啓用閻應元 >第168章 弱女退暴衆
    錢謙益和汪汝淳換上便服,這才走到離阮宅不遠的一處茶鋪之下,一邊喝茶,一邊朝着阮宅方向冷眼旁觀。

    阮宅前衆人見阮麗珍出來,有所遲疑之時,卻有人大喊:

    “阮賊無恥,竟將女兒推出做擋箭牌,難道這樣我等就饒了這奸賊不成?”

    錢謙益眉頭微皺,他認得此人。

    這是吳昌時家的門客史槐,字庭植,過去吳昌時拜訪他時,曾經帶過此人在身邊。

    他這麼一喊,旁邊就有多人附和道:

    “這奸賊就是沒有後湖縱火之事,也是閹黨餘孽,除惡務盡,絕不能輕饒了他。”

    “這廝寡廉鮮恥,讓女兒拋頭露面,真是斯文敗類,士林之恥。”

    也有看熱鬧的路人婦女嘖嘖說道:

    “說的是啊,正經人家的千金小姐,哪會這樣拋頭露面。這家人真是不知羞恥,這個小姐這麼站在大街上,莫非是嫁不出去,要招漢子不成。”

    她這麼一說。

    旁邊有些人就大笑起來。

    原先這小姐出來,身上自帶的讓人憐惜之意頓時在笑聲中化爲烏有。

    此刻衆人眼中,這阮麗珍顯然比其父阮大鋮好不了多少,有其父必有其女。

    阮麗珍聽到衆人的嘲笑,原本眼中還有些悲愁之意,反倒消隱了,憤意卻大大增加。

    臉上的神情甚至還添了幾分傲色。

    看向衆人的目光卻比剛纔更冰冷,還多了幾分鄙意。

    倒似眼前這些人不是來找阮家問罪,她也不是來乞憐求放過,而是她來治這些人的罪,這些人等待她的赦免一般。

    有幾個混在人羣中的潑皮本來溜到附近撿了些爛菜雞蛋之類,想朝阮麗珍扔去。

    看見阮麗珍這神情,倒是一愣,以爲這阮麗珍這副傲然表情,莫非是有恃無恐,阮家還有什麼大靠山。

    倒是不能太過魯莽。手中的東西一時之間便就扔不出去。

    史槐見氣氛又有些沉悶下去,氣勢洶洶衝到阮麗珍跟前,問道:

    “汝父何在?叫他出來。你一個女子站於此處,成何體統”

    阮麗珍冷冷道:

    “家父回桐城訪友去了!”

    阮麗珍這麼一說,人羣頓時大譁。

    有人嚷道:

    “好啊,這阮賊分明就是做賊心虛,否則爲何正好在此時溜回桐城?”

    “不錯,定然是他知道今日事發,這才提前逃遁。”

    “既然這狗賊走了,今日大夥便抄了他的家,燒了他的宅子,也爲後湖島上枉死之人出這口惡氣!”

    “這女子既是阮賊女兒,也該發配教坊司,也正好合了她倚門買俏之意。”

    “她若去了教坊司,吾倒是要去光顧一下,哈哈。”

    “俺要天天光顧。”

    場上又鬨笑起來,有些笑聲相當猥瑣。

    人羣中一些人說話也越來越不堪。

    阮麗珍冷冷說道:

    “史庭植,東林自命正人君子,就是和這些人爲伍,來欺凌弱女麼?”

    史槐臉色微紅,乾咳一聲,說道:

    “曹雁澤先生有言‘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這些市井豪俠,言語雖粗俗,忠奸善惡之分,卻絲毫不差,豈非勝於汝父這讀書仕宦百倍。”

    阮麗珍冷笑道:

    “好一個絲毫不差,依你之言,朝廷三法司可盡皆廢除。你又何必奔走吳竹亭門下?暴民鼓譟於此,豈不是你等唆使?你自以爲口含天憲,可定人生死榮辱,何不直上京城,讓皇帝也聽你們教誨?”

    史槐被阮麗珍這一番話,說得臉色陣紅陣白,惱羞成怒道:

    “好一個刁女利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汝父讓你擋在門口,無非是以爲吾等東林正人,不忍欺你弱女。卻不知民憤難擋?汝若能如實招供你父罪惡,尚可免受株連,不然……”

    “不然如何……”阮麗珍柳葉眉倒豎,杏眼圓睜問道。

    “不然,真將汝發配至教坊司,汝悔之晚矣。”史槐呵呵道.

    阮麗珍怒道:

    “史槐,虧你也讀過幾本書,卻逼女責父,這是哪家的聖賢道理。莫說我父無罪,便是真有罪錯,豈是我該說的?豈不聞子爲父隱,直在其中。株連與否,又豈是你一人而定。你挾衆在此威逼民女,又是哪家王法?”

    史槐啞口無言,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作答。

    他身後卻有人叫道:

    “和這潑女囉唣甚麼?大夥一起打將進去,抄了阮大鋮的賊窩,不義之財人人可得。”

    “說的是,當年蘇州黃建節不過是提議收絲織稅,就被義民砸死,房屋燒掉。前例不遠,吾等效仿,又何必束手束腳?這阮賊之惡遠勝當年黃建節、湯莘、丁元復諸人。”

    這時候周圍人羣越聚越多。

    一些潑皮更是如蠅見血般興奮,躍躍欲試。

    都打算一起衝進去,這阮府內資產不少,就是分得一小點,也可以過上一段好日子了。

    有些人更是用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阮麗珍,心想這等仕宦家的小姐,平常望一眼都不容易。

    等會人羣一擁而上,乘亂揩油,或者索性把人劫走,豈不是大大美事。

    這阮大鋮已被東林抹成黑炭,他女兒就算被劫了,最後多半也不了了之。

    有些貪心沒這麼大的則想,那小姐必定爭奪者衆多,那阮府內想必還有些貌美侍妾或者丫鬟婢女,等會兒乘亂劫走,卻也能白得個老婆。

    彼時江南富裕,貧富分化卻也是天下之最。

    江南貧人雖然日子比起其他地方的窮人要好過。

    但眼見着許多原本地位差不多人靠讀書或手藝或經商驟然暴富,心中更不平衡。

    富裕者美屋美食美婢,享盡富貴之樂,行動間都有人侍候。

    自己卻只能幹看着。

    心理如何能平衡。

    加之江南文教發達,便是貧人也多有心大志雄,不安於貧賤,僕人也不安於尊卑定分。

    只覺得大家都是人,爲何受用如此懸殊。

    又有泰州尊己尊身之說,李贄狂論流傳如沸。

    是以這個時期江南民變盛行。

    富家豪門稍有些把柄,略有些不法,就會被鄉人貧民乃至僕人當成理由,抄掠洗劫。

    各種文人社團,也常常在此中因勢利導,打擊異己。

    被史槐煽動起來的這許多人,圍堵在阮宅門口,並非是虛張聲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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