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崑崙一黍 >第113章 深謀及遠慮
    趙黍捧起仙果,向鴻雪客與幾位館廨首座行禮致謝,心中自然也有幾分欣喜,只是臉上要保持一副從容淡定,以免失了威儀、惹來笑話。

    “你雖小勝一場,但皆因各路同道淡泊寧靜,無心與你爭強鬥勝。”張端景則一如既往嚴苛肅正,對趙黍說:“如今得了神柯仙果,斷然不能得意忘形、放浪縱意。更應篤守清靜、勤修不輟,否則災厄臨身,縱有千百仙果,亦不可救!”

    “學生謹記教誨。”趙黍躬身道。

    “還不收拾東西?速速退下!”張端景拂袖低喝。

    趙黍不敢大意,連忙將壇場物什收走。明霞館丁首座見此情形,不由得說道:“張首座,雖說嚴師出高徒,但你對貞明侯是否過於苛刻?”

    張端景提醒道:“此間是瀛洲會,只有趙黍,沒有貞明侯。至於苛刻,那是因爲趙黍此人屢次因得意忘形而犯錯,若不時刻調教,恐釀成大錯。”

    丁首座沒有多言追究,倒是降真館首座虛舟子說:“我原以爲趙黍在金鼎司任職,所擅乃是法物符咒,沒想到對科儀法事也如此精熟透徹。我記得當初星落郡曾有亂黨神劍出世,據說最後便是趙黍設壇行法,破了神劍鋒芒?”

    趙黍剛要躲到一旁角落好好把弄仙果,但這話一出,立刻又把他推上風口浪尖,引來周圍衆人目光。

    “你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張端景言道。

    趙黍心生顧慮。其實從剛纔起,他聽到幾位首座的對話,隱約感覺事況有些不對。

    按說過往瀛洲會都是各家館廨派出晚輩弟子鬥法切磋,或許有不同巧妙講究,但是像如今這樣,搞什麼推演之道、開壇行法卻是少有。

    趙黍暗中偷瞧了梁國師一眼,他不禁猜測,眼下這個狀況恐怕並非偶然。

    張端景與梁韜兩人表面上針鋒相對、相互牴觸,可卻能夠藉着丁首座的提議,推波助瀾,讓趙黍顯露出科儀法事的功底。要說張梁二人沒有事先暗中互通聲息,趙黍不太相信,起碼彼此已有默契。

    梁韜想要趙黍以科儀法事輔助他的人間道國大計,這件事辦起來估計不能一直掩人耳目。

    因爲科儀法事在佈置過程中,少不得要策動天地氣機匹配流轉,對於修煉有成的高人來說,大片境域的氣機變化十分顯著,幾乎是不能掩藏的。

    而趙黍未來佈置科儀法事,肯定要進行多次嘗試,如果被人發現了,必須要有能拿出檯面解釋的理由。

    無緣無故地搞科儀法事,很可能會被視作巫蠱魘鎮之流,絕對會被有心之人告到國主面前。何況如今趙黍在朝野風評中也談不上有多討喜,估計很多人憋着勁要整倒趙黍。

    所以趙黍要協助梁韜佈置科儀法事,這件事不僅不能祕密進行,反倒要大張旗鼓,而且要有一個旁人難以駁斥的理由。

    趙黍一下子想不到用什麼辦法,可眼下瀛洲會就是最佳場合。

    一個曾經設壇行法,破了亂黨神劍的館廨修士,還是受國主迴護的朝中新貴,這幾乎是一個完美的身份。如果還得了什麼旨意,趙黍要做起事來,不僅名正言順,而且幾乎無人能阻。

    趙黍心中震驚非常,因爲這個猜想意味着梁韜與張端景暗中聯手,一同做局,把國主乃至整個華胥國朝野算計在內!

    只是趙黍也不敢聲張,只是將星落郡佈設壇場之事簡略敘述一番,也不敢牽扯太多梁朔與衡壁公的事情。

    不過說到最後開壇行法時,就免不了會提及梁韜出手,這時候虛舟子插口道:“可惜啊,我們降真館弟子學藝不精,被妖人斬於壇下。”

    趙黍也不知該怎麼迴應,外圍旁觀的散修們傳來低聲細語:“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回是幾家館廨首座聯起手來,一起找梁國師的麻煩。”

    “他們幾時有了這種膽量?真不怕梁國師事後報復?”

    “你還沒看懂?以前只有懷英館的張端景會跟梁國師頂撞,而那也是仗着國主暗中支持。可如今降真館與明霞館也摻和進來,肯定就是看出崇玄館不如往日強盛了,看準時機上來踩一腳。”

    “館廨之間拉幫結派,國主難道就這樣看着?”

    “你真以爲國主完全不知?說不定他們事先就彼此溝通過了,就是要趁瀛洲會發難!”

    “也對,星落郡剿匪死了一批梁氏子弟,之前鳩江鄭氏又因爲積寶閣一案被扳倒,崇玄館底蘊再厚,也經不住一次次折騰。”

    “東勝都召開瀛洲會,崇玄館甚至要從拒洪關調來梁驍,可見館廨內已經沒有能堪當大任的後輩了。”

    “這話是不是太誇張了?”

    “你也不看看懷英館這個趙黍,擔任金鼎司執事不說,科儀法事都有一手,這纔是能夠能夠傳承館廨之學的人物。論戰場廝殺,梁驍是很厲害,可也僅止於此了。”

    能來瀛洲會的,俱是耳聰目明、靈覺敏銳之人,此等低語等同在所有人耳邊響起,頗有幾分刻意用心。

    梁韜臉色陰沉,他望向降真館首座:“虛舟子,你是要責怪老夫迴護不力麼?戰場之上,焉能保得事事周全?”

    虛舟子拱了拱手:“梁首座肯開口言及此事,那便最好。我不喜懷有惡意揣測他人,但事情如此,還請梁首座不要怪我心存猜疑之念。”

    “當初同在壇場行法的人,還有趙黍,他可是完好無缺地存活下來。”梁韜直言:“與其責怪他人迴護不力,倒不如想想,是否自家弟子技不如人。”

    “梁韜!你好歹是國師,怎能如此無端妄言?”虛舟子怒斥道:“降真館弟子若真是爲國捐軀,我自無話可說。但你分明是借亂黨妖人之手,意圖謀害別家館廨弟子!”

    “老夫不想回應這等無端污衊之語。”梁韜負手言道:“眼下正值瀛洲會盛事,虛舟子首座還請自守威儀,莫要學那等市井潑婦。”

    虛舟子還要說話,國主開口道:“諸位請暫罷紛爭,以瀛洲會正務爲上。”

    國主開口,虛舟子壓下怒火。張端景言道:“既然言及術法修爲,那便不要空談糾扯,讓各家弟子下場切磋便是。”

    梁韜沒有反駁,這時國主身旁的朱紫夫人說話了:“刀劍無眼、水火無情,鬥法切磋若是傷及彼此、波及他人恐有不美。不如由我設下結界,各家館廨修士在內中鬥法,如若有生死之險,我也能及時施術,分開鬥法雙方。”

    國主微微點頭,望向六位首座:“諸位覺得如何?”

    “臣等並無異議。”張端景與幾位首座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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