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崑崙一黍 >第196章 陰陽計輕重
    就見那手持雙劍的女子舞姿靈動矯健,雙劍忽而脫手,上下翻飛,劍柄纏着綢帶,宛如兩條錦鯉繞身盤旋。

    隨着女子舞姿,雙劍忽遠忽近,劍尖掃到左右賓客面前,劍意幾如實質,嚇得他們紛紛後仰躲避。唯有王鐘鼎滿是好奇,還特地湊近些許,似乎要試試那究竟是虛幻光影還是真有實物。

    一支舞畢,雙劍回手,女子叉劍屈膝,微微一禮,光影散滅不存,唯有一絲劍意迴盪在臺上心頭,令人回味悠長,後覺驚心動魄。

    “好!好好好!”王鐘鼎大聲誇獎,瞧了那七寶天工球一眼:“果然是好東西!比崇玄館那堆破鏡子要有趣多了!”

    錢少白微笑補充道:“天工球可以照攝人物形貌,留存聲息光影,盒底書冊記有天工球運用之法。”

    王鐘鼎拿起書冊掃了兩眼,隨後又輕敲天工球幾下,讓那雙劍女子再度浮現,眼中滿是慾念,好似忘了懷中還有一位妙音奴,指着她問:“此人是誰?”

    錢少白回答:“她是西河劍閣弟子,盛秋雁。”

    “西河劍閣?有熊國的宗門?”王鐘鼎立刻反應過來:“你是有熊國的商人?”

    錢少白趕緊低頭稱是:“一個多月之前,小人便有書信投來。等候多時,今日終於有幸得見王公子。”

    王鐘鼎隨便點了點頭,再看那御劍作舞的盛秋雁,心中蠢動不安。妙音奴見狀,擡手輕輕一點,訴苦道:“王公子,佳人在懷,你卻盯着別人看嗎?”

    王鐘鼎握住柔荑,輕嗅妙音奴的沁芳雪膚,然後擡眼望向錢少白,眼裏多了幾分機警:“西河劍閣雖然遠不如上景宗,但江湖傳聞,當今有熊國長公主也在劍閣學藝,使得西河劍閣聲勢倍增。其門人弟子舞劍,可不是一介行商能夠隨意欣賞到的。”

    錢少白臉色假作笑容,心中卻立刻收起輕視之意,暗自言道:“外界都說這王鐘鼎乃是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如今看來,實屬大謬!”

    “至於千機閣,乃是因爲昔年天夏末帝偏好百工機巧,大肆網羅各色匠人,爲他營造一座能夠飛天遁地、潛川遊澤的衡律城。”王鐘鼎端起天工球,雖是枕靠軟玉、懷抱溫香,卻流露出智珠在握的氣度:

    “而後末帝自焚,這幫匠人爲圖自保,強行啓動了尚未完工的衡律城,逃往深山幽谷,在亂世中算是自成一家。儘管後來也有一些修士術者逃往衡律城,但他們卻不像是修仙宗門,而是靠着給亂世各方打造機巧器械,以保生計。

    後來有熊太祖手持彤弓,孤身闖入遁甲谷,一舉收服衡律城,創立千機閣,讓這幫匠人爲有熊國料理百工。千機閣製作的各色機巧,俱是昂貴異常。這枚天工球還結合了煉器之法,已非尋常金銀財帛能可衡量,用來送禮,錢主事好闊綽!”

    錢少白賠笑說:“小人不過是替人往來辦事,如此奇珍,又怎是小人能夠拿出來的?”

    王鐘鼎望向錢少白,先是懷疑,旋即流露出幾分笑意:“就當你說的是真話。不過我很好奇,你要通商函書,打算做什麼買賣?”

    “就看華胥國缺什麼了。”錢少白說:“小人一路走來,發現東土絲綢錦緞精巧絕倫,但冬日保暖卻不如狐裘貂皮。不過王公子樓臺溫暖如春,想來是用不上這等賤物。”

    “那有熊國呢?”王鐘鼎反問道:“金銀珠玉,飢不可食、寒不可衣,不過世間通財貨幣之用。你們賣了狐裘貂皮,不可能就爲了積攢一堆金餅銀餅吧?”

    錢少白心想這位王公子心機可謂深沉,他此次以商人身份前來,除了刺探華胥國軍情政務,也是打算開闢一條以米粟換絹帛的商道。

    只是在如今局勢下要做成這等生意,一來要獲得華胥國行商往來的函書,二來想要大批量採買絲絹布帛,肯定要跟華胥國內的世家豪族打交道。

    因此錢少白找上了池陽王室的大少爺,然而這位王鐘鼎並沒有預想中那麼容易唬騙。

    “不瞞王公子。”錢少白言道:“三寶會其實是有熊國幾位貴人出資,爲求採買華胥國的上等錦緞。王公子興許知曉,過去中土久歷兵燹,百業荒蕪,織錦匠人大減。前些年宮中府庫發生火災,導致我有熊國的皇帝陛下祭祀宗廟時,甚至沒有多餘袞服,當真大失顏面!”

    “有熊也算泱泱大國,怎會落到這種下場?”王鐘鼎笑着問。

    “什麼泱泱大國?不過就是空有地盤而已。”錢少白搖頭:“首陽弭兵已過十餘年,有熊國卻是年年兇旱洪溢。帝下都還勉強能看,出了都城不到十里地,立刻就能見到倒地餓殍,活着的百姓哪個不是面有菜色?來到華胥國,才知曉何爲昇平樂土,我都不想回去了!”

    王鐘鼎則說:“那錢主事不妨留下?我可以讓你有立足之地。”

    錢少白深揖拜謝:“王公子好意,小人心領了。只是父母妻兒皆在有熊國,若是小人就此長留東土,只怕一家老小皆不得保全。”

    “既如此,那我也不強求。”王鐘鼎朝旁邊一位賓客示意:“通商函書的事伱去處理一下。”

    那位賓客起身應是,王鐘鼎不耐煩地揮揮手,錢少白連聲拜謝。

    離開望臺之後,錢少白又是一通上下打點,直到夜裏才離開王氏莊園,手裏拿着通商函書與過關文牒,趕緊返回驛館。

    “看來那個王鐘鼎也不好糊弄。”

    驛館之中,抱劍武者仔細檢查過房間內外,確認並無異樣後才說道。

    錢少白默誦經咒禁制聲息外傳,鬆了一口氣說:“王鐘鼎的確紈絝,也屬暴虐無常,但世家高門的學識薰染可是半點不缺,我也不敢保證自己能夠瞞過他。”

    “可你不還是將通商函書拿到手了?”抱劍武者問。

    “希望是我多慮了。”錢少白撥弄一下頭髮。

    抱劍武者略帶不解:“但我不明白,爲何相比起刺探軍情,錢使君好像把通商採買一事看得更重?”

    錢少白沉吟片刻,示意對方靠近,兩人同榻對坐,方纔言道:“我出發前也不清楚,特地詢問了左相。他跟我說,有熊國四面對敵,看似幅員最廣、編戶最多,但處境最爲嚴峻兇險,稍有不慎便是四面來攻的滅頂之災。

    眼下光是維持四方兵馬屯駐,便已大耗人力物力,即便首陽弭兵十餘年,境況也談不上大好。因此不宜大興刀兵、征伐四方,應當尋找不戰而屈人之計。左相向四方派出探子,擘畫多年,便是爲對症下藥。”

    “對症下藥?”抱劍武者不解。

    錢少白挪動案几上的杯盞,擺出東南西北中五方局面,逐一指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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