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本想着出去租一間房子,不想再麻煩邵豫。可邵豫堅持,最後還是他說在他這裏相對比較安全才留住了她。
眼下的沐晚就猶如驚弓之鳥,她知道江顯璋私自將自己放走一定會觸怒席默臨,所以她怕極了席默臨會找來。一連兩晚她都無法安睡,而這期間沐曉則是整夜陪在她身邊,輕聲安慰。直到晨曦初現,她才抵不過身體的疲倦,堪堪睡去。
沐曉將被子輕輕地往上拉了拉,確定姐姐是真的陷入了沉睡,才輕手輕腳地下了樓。
樓下邵豫正和家政阿姨吩咐着什麼,見沐曉下來,便問:“你姐姐睡了嗎?”
沐曉揉了揉熬紅的眼睛,啞聲應:“剛睡下。”
邵豫就點點頭:“你先喫點東西,等下也去休息一下吧。”他知道她這兩天陪着沐晚也很辛苦。
然而沐曉卻是搖搖頭,擺手道:“不了,我等下要去找席默臨。”
邵豫正欲出門上班,聽她提到席默臨,眉頭就是一皺:“你去找他做什麼?”
沐曉咬牙道:“我要去求他,求他放過我姐姐肚裏的那個孩子。”
“沒用的。”聽到她這樣說,邵豫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我已經找過他了,可他態度堅決,怎麼都不肯留下孩子。就算你再去求,也是做無用功。”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見他。”沐曉堅持,她目視前方,眼裏跳動着兩團明亮的火焰。“我要親口去問問他,他的心是什麼做的。”
邵豫見勸說無果,只能由她去。他說:“那好吧,我送你。”
沐曉坐他的車到了席氏,一路殺進去。好巧不巧,這次又和孫影琪碰了個正着。
然而她此刻壓根沒有與這個女人周旋的心思,見她一臉怪異地瞪着自己,連白眼都懶得賞一個給她。一手拍上前臺的桌面,道:“我要見席默臨!”
沐曉之前來找席默臨被拒,最後卻被江顯璋一路帶上總裁辦。由此給前臺小姐留下的印象異常深刻。眼下見她如此,再不敢多加阻攔,伸手按下內線通知了上面,便引着她進了電梯。
孫影琪全程被無視,當即惱羞成怒。眼見着沐曉去了席默臨的辦公室,不由想知道她是爲何而來,便轉身跟着上了樓。
沐曉坐電梯直達十八層,出了電梯便見到外面站着的女祕書。
“沐曉小姐是嗎?請跟我來。”
然而沐曉理都不理她。她之前已經來過這裏一次,對這裏可謂是輕車熟路,幾步就將那穿着細長高跟的女祕書甩在了身後。她一口氣衝到總裁辦公室的門外,一把推開了那扇門。
席默臨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朝她遙遙投來冷漠的目光。
沐曉一跨步邁進,就察覺到這間辦公室上空滯留的低氣壓。然而她現在盛怒當頭,壓根不懼對面男人冷沉的打量。
她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怒視着他。
“雖然我恨你恨到希望你死掉,但我還是求你,放過我姐姐和她肚裏的孩子。”
席默臨像是早已明瞭她爲何而來,聞言臉上的神色變都未變,只一聲冷哼:“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沐曉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幾乎將牙給咬碎。
“我真誠地懇求你,放過我姐姐和她肚裏的孩子。”她努力穩住聲線,重複。
“沐曉,我原以爲,你會和我站在同一戰線。”他微微傾身看住她,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惋惜的神色。“畢竟你是那麼希望你姐姐和我脫離關係。你知不知道,她若是生下了這個孩子,可就永生永世都要和我糾纏不清了。”
他聲音輕緩,然而每一個字都像是細細的鐵絲網,將她纏繞、裹緊,然後再一寸寸收攏。
“你以爲我想嗎?只是她把這孩子看得比她的命還要重要,孩子若是沒了,她也會跟着去死。她是我的姐姐,我看不得她出事。”沐曉將眼底那股熱流逼退,咬着脣。“如果可以,我甚至想把那孩子身體裏屬於你的一半抽出來。那麼骯髒暗黑的血,流在無辜孩子的身體裏,只怕會玷污他整個靈魂!”
席默臨冷冷地笑:“是嗎?那你又憑什麼以爲你來求我,我就會放過那個孽種?”
“孽種?你竟然稱你的孩子爲孽種?”饒是沐曉並不喜歡那個已經存在於姐姐身體裏的孩子,但聽到從席默臨口中吐出的這兩個字,還是忍不住驚愕。
“席默臨,你是不是人?你有沒有心?你怎麼不想想,當那孩子生下來會說話的時候,你受不受得住他那聲‘爸爸’?!”
然而席默臨面色依舊:“所以我纔不要他活在這個世上。與其在這裏浪費時間,不如回去勸勸你的姐姐。”
如果可以,沐曉真想扒開這個男人的心,看看那裏到底是什麼顏色。他怎麼可以這麼冷血這麼無情?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生爲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能用這麼毫不在乎、甚至是厭棄的口吻,去決定自己孩子的去留?!
她知道自己這一趟是白來了,她看着他冷厲的眉眼,是那麼的恨,那麼的恨。
鮮血混着硬塊被她嚥下,她輕聲咬着字眼,詛咒一般:“席默臨,這個孩子如果留不住,你就等着和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她說完轉身,昂着頭走出去。手還沒碰到門把,那扇虛掩着的門已經被人先一步從外面推開。
孫影琪臉色青白地衝進來,後面跟着神色倉惶的祕書。
“席總,對不起,我攔不住孫小姐……”
沐曉眯了眯眼,這麼說,她全都聽到了?
然而不過轉瞬她便嗤笑:聽到又如何?多一個人下地獄纔好,憑什麼只她姐姐一個陷在泥沼裏掙扎?
下來吧,都下來吧!
她發出一陣極爲嘲諷的冷笑,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席默臨看着沐曉的身影在眼前消失不見,纔將視線投向孫影琪。
“偷聽的感覺如何?”
聲音是足以凍住一切的冰冷。
孫影琪恨到極點,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能這般態度對她?!
她終於在他面前撕破了一向維護的極好的溫婉優雅,尖聲大叫:“如果我沒有偷聽,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我那個女人竟然懷了你的孩子?!”
他不耐地擰眉:“不過就是一個孽種,打掉就好了。”
“你說的容易!那個女人現在在哪裏?!她巴不得懷上你的孩子,怎麼可能讓你動她?”孫影琪想到自己剛剛在外面聽到的那些話,整個人都劇烈的顫抖。她做夢都想不到事情竟然會發展到如今的這個地步,一想到那個女人的肚子裏已經有了席默臨的骨血,她就恨不得將她撕碎。
“不管她現在哪裏,這件事都與你無關!”
他極爲冷漠的話語將她最後一絲理智都撕碎,孫影琪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和我無關?!怎麼可能和我無關?!我是你的女朋友,你揹着我和其他的女人有了孩子,竟然還說這事和我無關?!你把我放在什麼位置?你……”
“夠了!”席默臨一聲暴喝。
他面色陰戾嚇人,看向她的一雙眸子裏除了刺目的寒光,再無其他。
“我不把話說開是在給你面子。如果你還想你父親的公司能夠生存,就最好給我放的聰明安分點,不要總想着從我這裏得到不屬於你的東西!”
這番話殘酷到了極點,縱然孫影琪痛極恨極,也知道自己已經觸及到了這個男人的底線。
他對她一向沒有多少耐心,若她此時失了控,只怕會弄巧成拙,白白便宜了那個姓沐的女人。
尖利的指甲刺進掌心,孫影琪逼着自己找回理智,一遍遍在心底告誡自己。
小不忍則亂大謀,在那個女人沒有倒下之前,你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我知道了。”她飛快地整理好臉上的表情,抖着脣,衝對面的男人扯出一個抱歉的微笑。“你放心,我不會插手這件事。因爲我知道你一定會處理好的,對嗎?”
席默臨陰鬱地盯了她一陣,揮手讓她離開。
孫影琪不做反抗,順從地退出了總裁辦公室。
一直侯在門外聽了全程的女祕書此刻見她出來,就悄悄擦了把冷汗:這位孫小姐時放時收,看起來似乎也是位心機頗深的主啊。
一連送走兩尊大佛,她暗歎再經不起折騰。只求這一天快快結束,然而卻不料臨近下班,又一尊大佛從天而降。
許久未見的Grace風塵僕僕地趕了來。
看着Grace那雙透着絲絲寒氣的美眸,祕書一面暗呼要翻天,一面不敢耽擱地將她迎進了總裁辦公室。
果然如她所料,她才合上門,就聽到裏面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祕書兩腿發軟,提心吊膽掩面而去。
Grace一進辦公室,就掀翻了席默臨的茶桌。
“你竟然還有閒情逸致在這裏喝茶?!”她已許久未曾發過脾氣,此刻尖聲怒喝,只覺帶的太陽穴都一抽一抽的疼。
“我一下飛機就接到電話,聽說你要打掉沐晚肚裏的孩子?默臨,你是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