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默臨,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忍無可忍,低聲冷喝。
他這算什麼?動輒對她冷嘲熱諷惡語相向,可打一巴掌過後緊接着又塞一顆甜棗,他是拿她當三歲小孩子在哄?
“我在幹什麼,你看不出來?”
“你想讓我看出來什麼?從頭到尾我只看出來你在演戲!”
席默臨望着她,有片刻的沉默。
她始終不信他。
這讓他突然就失了興致。
“好。”他聲音重新變得淡沉,“既然你不想談我們兩個之間的事,那就換個話題。我想和你談談恬恬。”
聽他提及恬恬,沐晚就本能地做出防備的姿態:“你又要做什麼?別忘了你已經簽了那份協議!”
提到協議,席默臨的臉色就是一沉。她這是想提醒他怎麼中了她的圈套嗎?
“不是關於這個。”他冷聲道,“是我要跟你說,我準備帶恬恬回席家一趟。我媽要見孩子。”
“不行!”沐晚想都沒想就開口拒絕。
一連兩次見識到席辛汵的蠻不講理,沐晚現在對關於席家的一絲一毫都不相信。
“只是帶她去見一下奶奶,我保證今天就把她送回來。”席默臨進一步說明。
然而沐晚卻毫不退讓,道:“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你想都別想,我是絕不會同意的!”
他壓低聲音:“你是得到了孩子的撫養權,但卻不代表我從此以後不能見孩子!”
“我沒說不讓你見孩子啊。”沐晚微微挑眉,聲音輕柔婉轉,“你想見孩子,隨時都可以。但我可沒答應除你之外的人可以見孩子。”
“協議書上標註的清楚明白,作爲孩子的父親,你享有探視權。但除了你以外的其他人,想都別想!”
席默臨怔了怔,面色頃刻間變得陰鬱。
她竟然給他下套!
“沐晚,你不要做得太過分!”
面對他的指責,沐晚冷笑出聲:“過分?這能算是過分?你母親之前還想着等你奪得恬恬的撫養權之後永遠都不讓我見孩子呢!我沒有以牙還牙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你竟然還敢說我過分?!”
“你爲什麼一定要和她一個長輩計較?!”席默臨低喝,“她是病人你不知道嗎?!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的那份協議書,她氣的幾度昏厥,險些發病!”
“那又如何?不要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讓恬恬去看她。”
席默臨皺緊了眉,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冷血?”
她這樣做,和見死不救有什麼分別?
沐晚頓了一頓,驀地輕笑:“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仿若自嘲,說道:“以前是我太傻,所以纔會一再對你們仁慈。可是現在的我不會了。你說我冷血也好,無情也罷,我一點也不在乎。”
席默臨死死地盯着她:“敵人?你把我當你的敵人?”
沐晚卻不再看他,也不回答,自顧自的拿起電話打給葛芮:“喂,葛芮,來醫院接我,我要出院。”
席默臨臉色鐵青,幾度想要繼續質問,卻終究沒能繼續。
他道:“沐晚,你不要後悔。”
這句話的含義太過深重,配以他緊繃而寒涼的聲音,讓沐晚忍不住心頭一跳。
然而她只是冷笑:“我纔不會後悔。”
好,很好。
席默臨最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待人徹底消失不見,一直處於高度緊繃狀態的沐晚才猛地卸下了心防,疲憊地靠在了牀頭。
真的很累。
每次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都必須要將自己全部武裝起來,纔不至於被他擊敗。他的心思那般深沉,以至於讓她根本分不清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而爲了讓自己不再次落入他的圈套,她只能逼自己說出那些無情的話來。
也許正如他所說,她是變得冷血了。可她又能如何?她不對他們狠心,如何能保護住自己的孩子?
這一趟無功而返讓席默臨大動肝火,以至於在經過護士臺的時候,聽到那邊有人詢問沐晚的病房是幾號,一向敏銳的他卻對此視而不見。
那是一個個頭瘦高、穿着打扮都十分體面的男人。
那女人現在是不同以往了,想來多的是男人獻殷勤!他冷冷地想着,只掃了一眼便回過頭,大步邁出醫院。
而醫院裏面,那個瘦高的男人在得到病房號碼後,直接坐電梯去了沐晚所在的樓層。
病房的門上有着一扇很小的長方形玻璃窗,透過那面玻璃窗,可以看到裏面的女人正半躺在病牀上,眼睛閉着,想來是在休息。
男人在病房門口打量了半晌,剛想伸手去擰門把,正巧這時另一間病房裏有護士推着推車走出來,見到他就問了一聲:“先生,您是來探病的嗎?”
男人見了她,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也不答話,轉過身就走。
留下護士在原地一頭霧水,望着他的背影疑惑了好一陣,暗道:“這人怎麼那麼奇怪……”
那瘦高男人下了樓來直接出了醫院,然後走到馬路對面,坐進一輛停了許久的黑色轎車。
男人坐進副駕駛帶上車門,將頭轉向後座:“先生,已經確認了,裏面的人確實是沐晚小姐。”
後座上正在翻看一份報紙的男人聞言掀了掀眼簾,將報紙折起放到一旁,道:“知道了,走吧。”
於是車子發動,緩緩駛入車流之中。然後繞了一個彎,駛進醫院背面的車道。
車窗被搖下一半,一雙深沉的黑眸,投向不遠處的醫院大樓。
放在真皮座椅上的那份報紙被車窗吹進的風吹的翻開來,露出一行極爲醒目的黑體標題:沐晚被傷後續:法院撤訴,知情人稱雙方已達成和解。
“先生,要回公司嗎?”司機在前面小聲詢問。
最後看一眼窗外,男人關上車窗:“不,去漢庭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