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這之前,沐晚對席默臨的母親還有着一分源於愧疚的隱忍的話,那麼這次恬恬的出事,則是將她對席家最後一絲愧疚也給消失殆盡了。

    她已經替她母親還了十年的債,爲此她賠上了青春、愛情、尊嚴……甚至是孩子。

    還不夠嗎?夠了!

    早就夠了!

    “你口口聲聲說她是你們席家的孩子,結果你就是這樣照顧她的?席家上上下下那麼多人,爲什麼會讓孩子碰到乾燥劑?還吃了下去!這次喫的是乾燥劑,那下次呢?毒藥嗎?!”

    席默臨蹙眉,上前將失控的女人拉開,“沐晚,你冷靜一點!”

    “冷靜?”沐晚死死地盯着他,目眥欲裂。“你讓我怎麼冷靜?!我自己的孩子,我獨自一人養了她整整四年,從來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孩子才被你們接回席家沒幾天,就因爲誤食而被送進醫院洗胃!這就是你說的會好好照顧她?這就是你好好照顧她的結果?!你告訴我怎麼冷靜?你告訴我怎麼冷靜!”

    “你不要吼我的兒子!”席辛汵從兒子的身後上前一步,擋在他面前,迎上女人凌厲的目光,說。“醫生說孩子已經沒事了,你少在這裏不依不饒!孩子小不懂事,誤食一些不該喫的東西也是難以避免的,只要不影響她健康成長不就可以了!”

    這一番話瞬間讓本就控制不住情緒的沐晚更加的怒不可遏,她死死地瞪着面前的婦人,聲音如利箭:“難以避免?真的難以避免嗎?!孩子小不懂事,你們也不懂事嗎?席家那麼多的人,都是瞎子白癡不成?!是不是非得孩子因此沒了命,你纔會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出了這樣的疏忽,他們不想着怎麼找原因吸取教訓,竟然還振振有詞地與她理論!

    “那你想怎麼樣?!”席辛汵其實對這樣疾言厲色的沐晚,是有一些意外的氣短的。她也明白恬恬的這件事,她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可她就是做不到對這個女人認錯服軟,寧願一錯再錯,說出不可理喻的話來。

    “我告訴你,你給我看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不要以爲孩子是你生的,我們席家就得感恩戴德地供着你!恬恬的撫養權現在在我兒子手裏,她是席家人,跟你半毛錢關係都沒有!我讓她喊你一聲‘媽’就已經是對得起你了,你竟然還敢跟我大吼大叫?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給趕出去?!”

    席母的一番話將沐晚氣的渾身發抖,手腳冰涼。

    “你、你……”她伸手指向面前趾高氣昂的女人,巨大的怒意使得她眼前陣陣發黑。“你不要逼我。”

    “我逼你?”席母輕蔑地笑了一聲:“就算是我逼你,你又能怎麼樣?難道還要殺了我不成?”

    席默臨低喊一聲:“媽,夠了!”

    見兒子一臉不耐地出聲喝止,席辛汵惱怒頓生:“怎麼?你又要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你忘了你之前是怎麼答應我的了嗎?!”

    一直站在一旁未曾說話的孫影琪,這時也走上前來,衝席默臨開口道:“默臨,你怎麼能這麼跟媽說話?恬恬被送醫院媽也很心疼的,再說孩子現在已經沒事了,你們就不要再責怪她了。”

    然而女人的惺惺作態只讓沐晚覺得噁心,目光冰冷地掃向她,聲音凌厲:“我們討論孩子的事,什麼時候輪得到你插嘴了?!”

    孫影琪沒料到沐晚會這麼說她,頓時被懟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直惱的扭曲了臉咬碎了牙。

    席辛汵聽了沐晚的話卻不樂意了,當即護短道:“影琪怎麼不能說?等過段時日她跟默臨完了婚,正式邁進席家的門,就是恬恬名正言順的後母!她不僅有資格說,更有資格管教她!”

    “後母?管教?”沐晚重複着這兩個詞,怒極反笑。“你覺得,我會允許我的孩子管她叫母親嗎?她根本不配!”

    “孩子的撫養權是怎麼到你們手裏的,我想你們心知肚明。既然到了這個地步,那我不妨把話撂在這,你們最好聽清楚了!”

    沐晚看一眼面前的人,包括席默臨在內。她咬緊了牙,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會重新將孩子的撫養權奪回來的,不信的話,你們等着瞧!”

    說完她轉身走到牀前將恬恬一把抱起,不顧席母的阻攔,挺直背脊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席辛汵眼見着孫女被抱走,想要追上去攔住沐晚,卻被兒子制止。

    “你、你混賬啊你!”席辛汵見他堵在門口寸步不讓,拳頭和巴掌就雨點般朝着他身上砸去,“你這個白眼狼!你怎麼不攔她反來攔我?我白養你了,我白養你了!”

    “夠了!”席默臨怒喝一聲,握住母親的手腕,“還嫌事情鬧的不夠大嗎?!”

    他咬緊了牙,腦海裏充斥着的,滿是方纔沐晚的神情和話語。

    他隱約覺得,這一次,她最後一根繃緊的弦也斷掉了。想得到她的原諒,得到她全身心毫無芥蒂的接受,難如登天。

    就像是一塊冰,揣在心口經年累月地焐,好不容易有了融化的跡象,卻因突如其來的一場風暴迴歸原點。

    沐晚抱着孩子衝到路邊,攔下一輛出租車就趕往父親所在的醫院。

    恬恬縮在她懷裏,擡起頭打量了半晌媽媽的臉色,小心翼翼地開口:“媽媽,恬恬是不用回奶奶家了嗎?你來接我回家的嗎?”

    沐晚低頭看着女兒還未恢復血色的小臉,心口撕扯一般的疼,她抱緊了女兒,輕聲說:“沒錯,我們回自己的家,媽媽再也不會讓你去那個家裏了。”

    聽了媽媽的話,恬恬很是開心,衝媽媽揚起小臉笑了笑,然後窩在她懷裏,很快就睡了過去。而望着女兒靜謐安睡的小臉,沐晚的目光卻幾度變化,然後最終歸爲冷漠。

    她的孩子,只能由她來保護。這一次無論如何她也不會把孩子再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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