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的嗎?!”

    華容激動地雙手發顫,生怕是自己聽錯,“真的……已經找到腎源了嗎?”

    而沐晚看看母親幾乎要喜極而泣的樣子,心裏瀰漫開來的,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滋味。

    是因爲心裏有着執念,所以纔會一直苦撐到現在嗎?現在看來,邵佳明根本就是她的生命支柱。如果邵佳明不能得到救治,那她……

    沐晚突然就不能繼續想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儘量保持着平靜無波的語調,說:“是真的,醫院那邊已經開始進行籌備工作了,應該過不了幾天,就會進行手術。”

    沒料到話剛說完,原本坐在沙發上的華容就在她面前跪了下來。

    她摟着沐晚的腿,涕淚如雨,“小晚,媽謝謝你……”

    望着母親佝僂着的背,和那頭頂雪白的銀絲,沐晚的鼻尖就猛地一酸。

    她飛快地偏過頭去,手握成拳抵在脣邊,牙齒咬上食指。

    過了許久,幾乎要咬破了皮膚,才逼退眼底涌上來的那股熱潮。

    “你不用謝我。”沐晚回過臉來,僵硬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刻意的疏離。

    “你真正該謝的人,是席默臨。”

    華容並不知道她這句話裏暗藏的深意,只以爲她的意思是這次的腎源,是席默臨派人找到的,聞言就抹了抹臉上的眼淚,連連點頭:“哎!媽知道,媽一定會好好謝謝他……媽一定好好謝他!”

    沐晚就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完了,就這樣吧。”

    華容忙扶着膝蓋從地上站起來,“要走了嗎?”她小心地望着女兒有些清冷的臉龐,囁喏着,“要不……留下來喫過飯再走吧。”

    “不用了。”沐晚淡漠地拒絕,“我還要回去給我的丈夫做飯。”

    華容聞言就是一愣。

    她剛剛說什麼?丈……丈夫?

    沐晚轉過身來,迎上她驚詫的目光,緩緩擡起自己的右手。

    右手無名指上的鑽戒熠熠發亮。

    “我和席默臨已經領證了。”

    華容驀地睜大了眼睛,顫聲喊:“小晚……”

    她竟然結婚了!

    她竟然……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和席默臨領了證!

    “消息明天會通過席氏的官方平臺正式對外公佈。”沐晚聲音平淡,“不論你會不會祝福,我和席默臨都已經成爲合法夫妻。”

    華容潸然淚下。“孩子,媽、媽怎麼會不祝福你們……媽真心爲你高興。”

    她多少知道一點自己女兒和席默臨當年的舊事,如今看到他們能修成正果,心裏滿滿的都是感恩。她感謝老天爺,沒有繼續捉弄這些無辜受累的後輩。而她也看得出來席默臨對沐晚的用心,那個孩子雖然心思深沉,但穩重妥帖,沐晚嫁給他,想必以後也定是會得到他的愛護和看重的。

    就是不知道如今身爲她婆婆的席辛汵,以後會待她如何,只希望她能看在兒子的份上,不要再遷怒於沐晚給她臉色纔好……

    華容心中五味雜陳,抹了抹淚,說:“這是好事,媽真心祝福你們,希望你們幸福。”

    沐晚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輕應一聲:“謝謝。”

    華容想到什麼,試探着問:“那你們公證之後,會辦婚禮嗎?”

    席家是名門望族,席默臨和沐晚又是各自有身份的人,怎麼都會辦一個隆重的婚禮吧。

    然而沐晚卻說:“現在還不確定。”

    因爲依照她的意思,她並不怎麼想辦婚禮,她其實並不看重這些,她看重的永遠是那個人和那份感情。但席默臨卻似乎並不會贊同她的想法,按他的原話是,他絕不會委屈了她。

    “還是辦吧。”華容輕聲說着,“怎麼也應該有個儀式。”

    “到時候再說吧。總之邵佳明沒有手術之前,是不可能……”

    聲音戛然而止,意識到差一點就道出了真相,沐晚頓時有些煩躁,說:“我要回去了!”

    說完她快步走到妹妹的臥室門口,擡手打開門,“恬恬,走吧。”

    聽到媽媽喊,坐在牀邊看電視的恬恬就跳下牀,關掉電視走出來。

    “媽媽,我們是要回家了嗎?”

    沐晚牽住女兒的手,輕輕應一聲,“是的,我們回家。”

    恬恬就點點頭,衝站在一旁的華容揮了揮小手:“外婆再見。”

    然而華容卻是說:“小晚,你等一下!”

    她跑進臥室,很快拿着兩個紅色的盒子走出來,然後將盒子遞給沐晚。“這、這裏面是我給恬恬還有你準備的,你收着吧。”

    沐晚微微一怔。

    兩個盒子,一大一小,小的那個裏面是一把純金的長命鎖,繫着紅繩,墜着墜子。大的那個盒子裏面,則放着一個玉鐲,通透碧綠如一汪泉水。

    沐晚看了一眼之後就合上,將東西還回去。

    “這東西你還是自己留着吧,我不能收。”

    長命鎖不用說都知道是給恬恬的,但那個玉鐲她一看便知是價值不菲之物。

    華容見她不收,就慌了神,忙道:“爲什麼?這就是我給你準備的,這長命鎖雖然不值錢,但、但好歹是我對孩子的一點心意……”

    “那長命鎖我就替恬恬收着。”沐晚將小一點的那個盒子拿着,將大盒子塞到她懷裏去,“這個鐲子,我不要。”

    華容立刻將盒子推回去,“不不,你收着,這鐲子是給你的。”

    然而沐晚態度堅決,“你哪來那麼多錢去買的這麼一個鐲子?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要。”

    華容就慢慢沉默下來。

    她打開手中的盒子,將裏面的鐲子拿出來。

    “這鐲子,並不是我買的。”她細細地端詳着手中的鐲子,臉上有一抹恍惚的神色,像是陷入久遠的回憶之中。“這鐲子,是佳明送我的……”

    那時候,他拿着這個鐲子來同她求婚,對她說:“這個鐲子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戴上了可就等於是同意入我們邵家的門了。”

    然而她收下後,除卻邵佳明給她戴上的那一次,她就再沒有戴過,因爲怕碰了,磕了。後來邵佳明被迫離開她,娶了席辛汵之後,她甚至一度在想,是不是就因爲她沒有一直戴着這鐲子,所以老天爺才如此不眷顧她。

    而這麼多年的窮困潦倒中,華容無數次動過想要將這鐲子變賣的念頭,最終卻都是忍住。

    因爲她始終記着那時候,佳明給她戴上這鐲子時,執着她的手細細打量的神情。

    那樣的溫柔,那樣的……珍重。

    “他以前送過我無數珠寶首飾,這些年陸陸續續皆變賣了,唯有這個鐲子我一直留着……”她捨不得把它賣掉。

    因爲這不僅僅是一個鐲子,更是他對她許下的承諾。

    是他們愛的見證。

    華容噙着淚,將鐲子遞到沐晚面前去,“孩子,媽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能給你,更沒有能力給你準備豐厚的嫁妝,這個鐲子,就當是媽送給你和默臨的結婚禮物。媽祝你們……白頭到老,永結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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