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在席默臨的攙扶下走出病房。
病房裏一時間安靜地再沒有任何聲音。
這份安靜讓沐曉感到窒息,她從椅子裏起身,走到窗前去,伸手推開了窗子。
風裹着細細的雨絲涌進來,打在臉上,卻涼在心底。
幢幢大廈籠在白茫茫一片的雨霧之中,遠遠望去猶如海市蜃樓,彷彿風一吹,就會立刻消失。
沐曉分不清自己現在是處在現實還是身陷夢境。
記得有人提出過一個腦洞,說我們主觀上意識到的現實,其實很有可能是一個夢境。而每天晚上會做的那個夢,纔是真正的現實。
很荒誕的一個腦洞不是嗎?可此時此刻,沐曉卻極其希望這個假設是成立的。
她寧願現在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只是自己的一個夢境,如果是這樣,那麼她母親華容的死,就只是她臆想出來的,而不是真真切切地、已經發生。
人爲什麼總是在失去後纔會追悔莫及?如果當初能夠早一點認識到自己的無知和愚蠢,那麼也許就不會收穫這樣的結局。
身後傳來門把擰動的聲音,沐曉以爲是姐姐去而復返,虛弱地開口:“我真的不會去……”轉過身後卻是愣住。
男人一身黑色,站在門口朝她望過來,眸光深沉似海。
眼淚在頃刻間涌出眼眶,沐曉顫着嗓子,喊:“鍾晟……”
鍾晟邁步進來走到她身邊,朝她伸出雙手。
“你怎麼現在纔回來?我媽死了,我再也沒有媽媽了……”
聽着她像個孩子般無助地哭泣,鍾晟只覺得心像是被揪了下來,又像是被泡在了鹽水裏,刺刺地疼。
他剛回到G市就得知了華容自盡的消息,當時他只以爲這件事不會對她產生多大的影響,因她一直所表現出的,對她那個母親都是滿滿的厭惡。他還以爲華容的死對她來說是如釋重負,直到手底下的人一個電話過來,說她在醫院昏倒,他才意識到自己完全想錯了。
她從來就是一個口是心非、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
他無奈嘆氣,大掌一下一下拍撫她顫抖的背脊,“人死不能復生,快別哭了,我帶你去她的葬禮。”
沐曉死命搖頭,臉上的淚水將他黑色西裝的前襟沾溼一大片。“我不去,我沒臉去見她。你根本不知道,都是因爲我,她纔會……我就是個殺人兇手,我是罪人,我怎麼有臉去見她……”
“不許胡說八道!”鍾晟低聲呵斥,擡起她的下巴強迫她迎上自己的目光,“你怎麼對她心懷有愧我不管,但這樣的話,我不許你再說第二次!”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她的性子,她這樣剛烈執拗的人,一旦這個想法成了心裏的一道枷鎖,就會要了她的命。
“什麼都不要再說,我帶你去葬禮。如果你不去葬禮,纔是真正的罪人。”說完,他不由分說地攥着她的手腕,將她帶出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