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慕姿還以爲少年會待久一點，聽到這兩個字愣了愣，然後跑到花的領地取了一朵紅色的薔薇和玫瑰。
鮮花被皮膚冷白地少年握住，尖銳的花刺沒有傷到他，反而是嬌豔得不可方物。
自她離開仙境，仙境的花蕊森林，她的城堡，受她庇護的小花仙和精靈都不曾出現在他們面前。
連他的湖泊周圍，都沒了那嬌豔的花朵，顯得清冷幽寂。
唯一還有花朵的，就是那生靈之母的地方。只是，生靈之母不願她們進去，所有的求見都不曾得到迴應。
“阿漓，我知道花兒們的想法，很抱歉帶走了你們的風景。”
少年聞言擡眼看慕姿，那張臉依舊熟悉，卻不再是他熟悉的那位公主。
她變了，變得溫柔疏離，沒了驕矜，沒了天真，真真切切地成爲了一位公主，卻不再是泠兒。
“你……”
“阿漓！下次見面，我送你滿天星好不好，主人她，最喜歡了……”
慕姿突然拔高聲音，然後又低了下來，一雙眼眸含着淚，盈盈得如同浸水的黑曜石，再不是以前的黑金色。
少年想要說什麼，可喉嚨發緊，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就離開了。
她最喜歡的，從來都不是滿天星啊。泠兒，你不會忘，可爲什麼又要這樣騙自己。
‘泠兒，快來，是你最喜歡喫的草莓哦。’
‘泠兒，快過來！’
“默默，鐵……”慕姿恍惚間看見了他們，伸手想要去觸，卻是空無一物。
即便她知道是假的，可看見潰散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慌亂，擡手想要抓住他們。
鐵皮，我要去哪裏才能找到你。現在我不愛喫草莓了，也可以買好多好多草莓，都給你，你回來好不好？
慕姿眼裏是止不住的悲傷，她好像忘了誰，可想不起來，那個人好像他。
可他，真的是嗎？
——
“前夜凌晨，我市一幼童被害，警方正在偵破，請各位家長注意幼童安全……”
天剛矇矇亮，帶着微末的冷意，無聲息地浸透人的肌膚，帶着不屬於夏末的寒意。
今天星期四，第一次在這一天看見店的主人，還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
她看向自己這邊，目光凝了凝，顯然是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看見自己，臉帶詢問。
“慕小姐，好久不見。”
慕姿眸色微暗，垂眸靜了靜，離開沙發走到男人面前，沒有面帶笑意，沉靜得過分。
男人沒想到慕姿可以沉住氣，想問什麼，卻見小姑娘下一刻繞過自己，去到了花那邊。
沉着氣看人從各色花旁路過，最終停留在那小朵的、有着白色橢圓花瓣的花旁。
那是，波斯菊。
慕姿取下一朵波斯菊，純白的花瓣規規矩矩地排列，看着純潔單純。
“孩子，單純天真，乾淨心軟。”
那一朵白色的波斯菊被人送到眼前，男人打量慕姿，兩個多月不見，她更加吸引人了。
剛擡起手，花就被塞到手裏。穿着煙青色長裙的少女腳下打了個轉兒，那裙襬也就隨着她的動作在空中畫了個旋兒，漂亮得可怕。
“盛先生，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骯髒了。”
慕姿拿着花灑細心澆水，噙着柔和地笑意，卻說這冷漠的話。
盛晏一怔，他不明白慕姿爲什麼這樣說，她活得像冬日的太陽，溫暖着他人，卻帶着特別的冷意。
“我們，在守護這個世界。”
守護？
慕姿輕輕笑了，只是笑裏冷意居多，守護啊，一個無力又可怕的詞。
她守護的東西依舊在，只是她不在。眼前的男人正氣凜然，整個人鋒芒所向皆是黑暗，只是啊……
這個世界會讓他失望，不是那些心懷惡意做惡事的破壞者，而是心存善念卻平庸的世人。
往往，他們纔是將人推入地獄的黑手。慕姿想，自己找到了下一個接班人。
無風無鈴，清聲響，勾人魂。
門未開，人影入店，鬼氣蔓延。慕姿擡眼輕飄飄地掃了掃，鬼氣消散，一小女孩乖乖巧巧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