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終於開口:“戰死。”
偌大院子裏,婦人蹲地埋面痛哭,卻不敢驚擾到屋內孩子,她不能讓尚在年幼的孩子知道自己沒有了爹。
相思如馬,自離別,再未停蹄。
大哭無聲,大苦無聲。
孩子看着下山道旁兩邊已入晚秋卻還葉綠挺拔的竹林,撓了撓正在發呆的孃親手心。
“娘,你在想什麼啊?”
婦人終於回過神,低頭笑道:“沒什麼,娘也很想你爹爹。”
“走,娘帶你回家,今天娘給你留兩塊花糕喫。”
孩子雙手環住孃親的胳膊,腦袋倚靠上去,“娘真好。”
羽凰山巔,歷來是山下王朝天子封禪祭天地時纔會有文武百官登上山巔禮觀參拜山神大殿。
登頂之時如置身雲海中,大殿之內,山神巨像前,一位靠在巨大木柱旁的負劍遊俠對着身邊祭官問道,
“爲何已成山神金身卻不敢相認。”
那祭官收回望向山下的視線,摘下頭上彩色頭冠,躬身言道,
“回李司主,妻女一直山下無恙,我便心安。”
“等到寧兒長大,我修繕本身能夠化身與常人無異之時,纔會跟雲娘娘請禮。”
“做爹爹的,家女成年嫁人,從前不行,現在自己還是想能夠參與的話,不要錯過是最好。”
李玄遂看着眼前這位被自己撈出地府的可憐人。
“也對,你神魂所留那個陰修氣息還未全消,留在山上也好。”
“小子,別跪在蒲團上不動了,磨磨蹭蹭幹嘛,有事問呢。”
循聲望去,馮明正跪在山神像前靜念祈福。
聽到聲響後馮明站起身,“嚷嚷什麼?我許久不來,給我師孃上上香不行啊?”
李玄遂斜了他一眼,二人又消失不見。
成凰閣。
相傳羽凰山巔,有兩兩結伴的情仙鳥,負有神凰血脈,若是此生機緣將到便會羽化成凰,更是窮極一生摯愛彼此,永不分離,若有一鳥不幸離世,另一隻鳥也會尋死而去。
在每年四海萬民來爲雲娘娘慶賀誕辰之時會飛下山巔,仙鳥更是會在萬萬人羣中幫助香客尋找天賜良緣的彼此。
會有雄雌兩鳥各自在良配肩膀落下一根七彩尾毛,並且會仙鳥會盤旋在那人上方,只要跟着它走就能找到你此生良緣。
前者是否能夠羽化成凰,不知,但後者尋找良配,天下皆聞。
成凰閣內。
建在這山巔之上的空中樓閣按照五音十二律佈置裝飾,走進閣內,可見牆上所掛畫像皆是仙女撫琴。
正當中有擺放有一把古琴,樓中琵琶,編鐘,蕭,笛,壎等等樂器皆擺放在閣中各處。
一身穿紫色薄紗裙的女子正端坐當中撫琴,所彈正是早已失傳的琴譜‘幽居’。
女子微微翹首看了眼突然出現在閣中外臺的二人,並未理會,繼續撫琴。
“徒弟,你這身根骨和這衣服從哪偷得?”李玄遂靠在欄杆上,伸手一招,從那女子身側臺上就飛來一壺美酒。
一百四十年的源泉酒,天下求酒之人甚多,可若真喝到稱心美酒之人,甚少。
低頭看了眼手中酒笑了笑,哪有師尊給弟子遞酒的。
“問你話呢!”李玄遂看他發呆,眼睛一側,一把抓過正站在木欄之上相互打理羽毛的情仙鳥。
李玄遂拔下其中仙鳥的一根長毛,拿在手裏惡狠狠地說道,
“看見沒,你要再不..........”話還沒說完,李玄遂被一股琴音打下閣去,掉入茫茫雲海中。
馮明看了一愣,又看見李玄遂趴在那柄鸞羽之上,雙手做槳,跟划船一樣從雲海中劃了上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馮明看到李玄遂的狼狽模樣,顧不得手中的醇酒開始扶欄大笑。
不多功夫,李玄遂就從鸞羽之上跳了進來,瞪了一眼馮明,隨後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的對那位撫琴女子說道,
“雲兒,別生氣別生氣,我不抓它們了還不行嗎?你說說,哪有師尊在弟子面前丟臉的道理,給我留點面子。”
又回頭看了眼捂嘴偷笑的馮明。
“還笑!”
那女子雙手壓琴,不同與往日佩戴面紗的她,今日摘下面紗的絕世面容若是讓世人得見,方纔知什麼叫做真正的我見猶憐。
女子聲音無比空靈,似雲端仙音,“出關後先是身歸地府,再是去尋明兒,最後倒想起來來我這欺負幾隻小傢伙了?”
話音落,女子微微皺眉,手指輕輕勾剔琴絃,滿閣蕭殺琴瑟音。
此女子皺眉之美,讓人忍不住聯想到一句詩詞。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
李玄遂怎地不知這是在生他的氣,慢步走過去,走到在女子身後,爲女子整挽青絲。
“我在閉關之時曾感覺到明兒魂燈熄滅,差一點強行破關而出,先回地府首先是看看明兒是否安好,再去尋他則是要帶他回到地府詢事。”
“再說了,我哪能不回來看你啊?”李玄遂嘴上說着,實則偷偷的在女子發後打了個結,內心滿是喜悅。
“真的?”女子轉頭看向李玄遂,碧藍的秋水眸子中似有云天,卻又不染凡塵。
“有什麼事能瞞過你這位雲中神仙啊?肯定是真的。”李玄遂又看了一眼結打得不錯,側身蹲下,滿眼真誠的看着這位相識千年的娘子。
女子輕展雲眉,滿眼歡喜,“那這次就饒過你,下次膽敢不第一個回來看我!”
“不對!沒有下次!”
起先還是有些生氣,聽到解釋後就消氣大半,看到李玄遂就這麼一直望着她,這位雲娘娘竟然臉紅了。
沒人能想到這位雲娘娘竟有如此女子嬌羞樣。
馮明則是站在木欄邊,手裏輕握兩隻情仙鳥,對閣內話語充耳不聞。
“這東西真有神凰血脈?嘶,偷偷抓兩隻試試?”
李玄遂走了過來,一巴掌拍在馮明腦袋上,“問你呢,這身根骨怎麼改變的。”
馮明暗暗吐了個舌頭,漫不在意的答道:“偶得一神仙洞府,得到了這幅神仙衣,洞府之中有能改仙根的靈藥,被我煉化爲酒,裝進了這酒葫蘆裏,有事沒事喝兩口,自然有所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