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殿上百官公審,好大的場面。

    馮明端坐旁審位正中,一旁坐的就是鍾馗,汪洋。

    剛聽到是自己今庭主審之時還是有些打哆嗦的,但是一坐在這位置上,將鸞羽放在身後的時候,也就沒什麼感覺了。

    “我馮明就是今庭這庭上查察司的當庭判官,修爲低怎麼了,審案什麼時候還看修爲了?!”

    馮明眉目微睜,抖了抖判官袖袍衣襬,正襟危坐,整了整眼前案簿,這庭上究竟何判,最後還要看查察司當庭判官怎言,隨後跟着那方孽鏡臺望去,眼看此僧尼所犯過錯。

    不看不知道,這孽鏡臺鏡花水月顯照,讓人不寒而慄。

    第一副畫面,尼姑庵三大士像前,燭火微黃,隨風擺動。

    畫面一轉,普賢像下,那僧尼左手中拿針刀,在一位尚有命息的貌美女子一旁半跪,那女子躺在一個木板上,已經失去意識,渾然不知。

    僧尼看着眼前這副面容許久,像是在欣賞一副仙府畫卷。

    她伸出右手摸着躺在牀上的女子臉頰,左手緩緩擡起,收回右手,又不知從哪掏出一疊絹巾,輕輕擦刀,視線卻一直沒離開過女子面容,不急不慢。

    可能是欣賞夠了,又或是想到這副絕佳麪皮馬上就要是自己的了,微笑着蹲下身來,手中針刀自女子下巴處尋找落刀點。

    順着女子鼻樑上看去,又輕聲自語道:“今日寺中所見,這女子生的這雙鳳眸也是上佳,等下一起挖出,不然就不好看了。”

    動刀之時,畫面再轉,雖沒看到過程,但閻羅殿中衆人心知肚明。

    那堂上跪地僧尼也看向這副鏡花水月,似乎在尋找記憶裏的畫面,覆盤自己的佳作,又覺得不夠,那張鳳眸麪皮出現在了她的臉上,心裏想到“這纔對嘛。”

    可惜沒有鏡子讓她打扮妝容,只能悻悻作罷,接着看向這幅自己的鏡花水月。

    堂上,崔珏面前生死簿,緩緩印出鏡花水月之中所顯被害之人,無一例外,皆是女子,密密麻麻。

    繼續看向那副鏡花水月,原來是這被害女子生前來歷。

    畫面顯現,夜郎古國安邦城。

    一個高府之中,紅紅喜慶,原來是一對新人喜結連理之時。

    打遠處走來了八擡大轎,儀仗數裏,行至府門前,有男方家請來的先生奏樂放炮擺仗迎轎,好生樂呵。

    由出轎小娘迎下新娘子後,踩馬鞍,步紅氈,這才站到了高府的喜堂之上。

    今日成親之人正是夜郎古國高國公小子高俅的成親之日,於府上大擺筵席宴請賓朋同僚,共賀良日。

    而與之成婚之人,正是這位高公子一個月前在清倌樓裏一見傾心的女子,許允雯。

    “呵,這高國公的小兒子還真是不管不顧,取了個清倌,好笑。”說話之人乃是夜郎古國朝中六品文郎官,滿身書卷氣。

    “謹言慎行,謹言慎行,這小子高俅乃是高國公最爲疼愛的一個兒子,這女子雖是清倌,但若真做了什麼皮肉事情又豈能入得國公府?”

    “若是因爲一個不痛不癢清倌女子惹得滿身狐狸騷,你真當高國公真的年事已高,不分世事?”

    “我打聽過了,這清倌女子是第一天到了那梅香樓,也是第一天做這個清倌行當,彈得一手好琵琶,生得一副好皮囊,被這位高公子一見傾心,可諸多事情你又不是不知。”

    “這可是高公子明媒正娶的正房娘子,既然是正房,也一定是那完璧之身,也一定請宮中老嬤辨過,不然等着人說高國公愛子取了個人儘可妻的破鞋?”

    “人嘴兩張皮,反正都使得,即使是身居國公也得顧及這個。”說罷,這位中年文士在自己的臉頰上輕輕拍了兩下。

    “這還尚未入府,這是你第一次參加此等良事,小心禍從口出,等下到了府上,說好聽話,說不定高國公路過聽到,一個開心,那你這從四品少鑑執文郎士的帽子可就有了。”

    說話之人是這位文郎官的恩師,雖未入仕,但在這夜郎古國也得贊筆下春風之名,是個不小的文鬥。

    這位文郎官將恩師話語記在心上,這才走進府內。

    大堂之後,高國公端坐椅上,看向自己的小兒,說道,

    “經人打探。”

    “這許家女子,無父無母,皆是早年病逝。”

    “其女更是在二八年華之時就養家,照顧有兩個弟弟,品行無過。”

    “爲父多次問你,是否認定要娶一個清倌女子爲正房,你也認下。”

    “父本看在這女子風月身份上,多次想要勸你不要娶爲正房。”

    “但你也多次與父言說並不是貪圖這女子皮囊之美。”

    “既然女子無論品行言德皆無過,今日又是你成婚之日,父只希望你能夠善待良人。”

    這位高府公子只是下跪,謝過父親。

    諸多禮儀結束,該拜高堂入洞房了。

    新婚勝如小登科,披紅戴花煞似狀元郎!

    高國公端坐主位之上,堂下便是這對新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這高俅入洞房掀起這紅蓋頭之後,細看佳人美鳳眸,滿臉胭紅嬌羞樣,與初見之時秀氣憐人樣又是不同,更是歡喜。

    此女正是那尼姑庵中所被害女子!這許允雯又爲何會去大禹寺呢?

    隨着鍾馗揮手,往事雲煙再現。

    原來這許允雯曾在寺廟中許願兩位弟弟此生無病無災,自己此生但遇良人。

    自己嫁入這國公府,可謂是彩鳥變鳳凰,家中弟弟衣食無憂,也算願成。

    當時這許允雯就是在觀世音像前祈福許願,但是既然嫁到了這安邦城,便就近尋訪有哪處古剎供奉着觀音菩薩。

    一問,知道了這百里之外有一座大禹寺,千年古剎!其中寺後的比丘庵就供奉着觀世音佛像,特不遠百里,與這高俅共同尋訪大禹寺,還願!

    這許允雯正跪倒在菩薩像前蒲團之時,只覺得腦袋愈發沉重,想要睡下,之見身前點香僧尼扶住了要倒在地上的她,眼中只見這僧尼微笑,隨後便無意識。

    直到戌時,這高俅在禪房中再見自己新婚娘子之時,只覺得娘子這雙鳳眸愈發勾人,他怎知自己娘子早已遇害,竟與這佩戴麪皮的妖尼在禪房之中大談風花。

    而這位高俅高公子離去打道回府之時,身邊的那位許允雯是誰?只是一個尚有體溫的假面靈傀罷了,與他同牀共枕,日夜梳髮之人,皆是這位妖尼分神所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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