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芷已是沉入夢鄉,寒山躺在牀上,無神的看着屋頂。

    當世界靜下來,他細細的理了下思緒。他遺忘了以前的記憶,但冥冥中,他能感覺到,過去對他來說至關重要,甚至超過了他的生命。

    所以他必須要找回以前的記憶,找回曾經的自己。如果有能見過他的,一定會認得他就是秋凡。

    藉着從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秋凡看向自己的雙手,修長白皙,比很多大小姐的手都要生的好看,而就是這雙秀氣美麗的手,帶走了那隻山豬的命,就像盛開的玫瑰,總是帶着看不到的刺。

    秋凡閉上眼,意識回到了下午和山豬遭遇的那一幕。

    他醒來後飢腸轆轆,家中也已是無糧,他只有去山裏尋找食物,未曾想在山林裏遭遇了山豬。

    山豬體型很大,高約三米,長約六米,一身銀亮的皮毛,兩隻約一米長的獠牙,足以讓常人膽寒。山豬發現秋凡後,獸心頓時被激起,發出一聲嘶鳴,衝向秋凡。

    衝刺起來的山豬有如一輛重型坦克,豬未到,已是能感覺到大地在震顫。

    看着迎面而來的山豬,秋凡反而心如止水,身體內一股力量不由自主的調動。

    不消片刻,山豬已是衝到面前,這時,秋凡運起那股力量,一拳打出,一股肉眼可見的血氣,從身體涌向拳頭。

    右拳帶着破風聲迎面打上豬頭,或許是這一拳蘊含的力量太恐怖,依稀間,秋凡似乎聽到了一陣頭骨碎裂的聲音。山豬則被一拳打的倒飛而去,接連撞倒幾顆大樹,躺在地上沒了生息。

    那一拳也將躺了三年的濁氣打了出去,血氣流過全身,秋凡感覺渾身輕鬆,他能感覺到現在身體裏蘊含的力量,同時,他也發現腦海裏多了個東西。出現在腦海裏的,赫然是一本充滿靈性的古書:“靈元聖引術”。

    秋凡收回意識,他決定等融入進這個世界,對這個世界有了瞭解之後,再去翻讀那本古書。否則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很可能會走上不必要的彎路。

    。

    入夜漸微涼,此時,在北山的另一邊,則是上演着一場相殺。

    篝火尚自燃燒,山洞雖是很溫暖,但自進入北山的那刻起,寧遠生就有種不安的感覺,此刻更是尤甚以往。

    身旁的師妹已是漸入熟睡,寧遠生又看了眼被堵住的洞口,讓自己安下心來,這纔是在北山的第一夜,他思來想去,只能將這不安感歸結於北山,畢竟北山之名由來已久。

    寧遠生熬了半宿,還是扛不住睡意,昏昏沉沉睡了過去。睡夢中,寧遠生夢見了垂垂朽以的師父,他剛想喊師父,卻發現師父正以凌厲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後。此時背後也開始襲上一絲寒意,他急忙轉身,發現是一個秀髮披肩的女人正手持寒刃刺向他。

    他猛的驚醒,以爲只是一場夢,睜開眼,卻發現映在眼前的赫然是那把出現在夢中的寒刃,寒刃正刺向他的胸口,他來不及躲閃,只能以手抓向寒刃。

    寒刃鋒利異常,饒是寧遠生已是靈元境強者,猝不及防之下,雙手還是被寒刃破開,下一刻,一股陰寒從傷口襲上,無力感漸漸浮上。

    寧遠生意識到寒刃有毒,運起全身靈氣壓下陰寒,左手化拳,向那個人影攻去,人影不敢硬接,抽身退後。寧遠生隨即一躍而起,剛站穩,下一刻,剛壓下的無力感又涌上,他不得不抽出佩劍拄地支撐。

    定睛向前看去,待看清人影,寧遠生目視圓睜,不敢相信,驚問道:“師妹,是你?”

    女子喝道:“想不到,跟我在一起你的警覺性還那麼高,原來你連我都不放心,這樣我也就不會心存愧疚了。還有我叫尤小若,就憑你還不夠叫我師妹。”

    寧遠生很心痛,想不到認識了五六年、素有好感的師妹,竟然有一天會想要殺了他,他還曾天真的以爲師妹跟他一起來北山是真心的,原來只是在尋找機會。

    苦笑道:“不用說,一定是因爲那小子吧!自從他來後,你們以爲他是師門的救星,卻沒想過他就是禍亂的根源,我想揭穿他的真面目,反而落得這副田地。”

    轉而凌厲道:“不過,我可不會束手就擒,師妹,你應該知道靈元境和通靈境之間的差距,就算我初入靈元境,你也不是對手。”

    尤小若嗤笑道:“寧遠生,你還是那麼自大,仔細感受下你身體的那股陰寒,你現在還能調動多少靈氣?”

    寧遠生髮現那股陰寒正逐漸侵蝕他的身體,他現在能調動的靈氣恐怕只有平時的七成。

    “這是十封散,你怎麼會有這個的?”寧遠生疑問道。

    十封散是一種極易融於血液的毒藥,能順着血液很快流向全身,它並不會破壞肉身,卻能封住自身靈氣。

    尤小若冷道:“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你中了十封散,很快就會失去反抗。到時就算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也能將你殺了。”

    寧遠生自是知道十封散的厲害,再拖下去恐怕真的是要束手就擒了,眼下只有儘快解決掉尤小若。

    “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一起。”

    寧遠生壓下陰寒,調動僅剩的靈氣,揮劍使出‘靈武劍訣’,欺身而上。

    尤小若沒有冒險與寧遠生一戰,而是運起靈氣,一掌打破洞口的山石,飛身而出,和寧遠生保持安全距離。

    寧遠生怎能不知道尤小若的想法,但他只有追上去,如果他選擇轉身逃跑的話,尤小若一定會在身後緊跟,等他耗完靈氣。

    尤小若暗自貼了一張神行符,有意將距離保持在數十米內,這個距離能保證她不被寧遠生攻擊到,同時又能防備寧遠生轉身逃跑。

    隨着追逐,兩人很快就跨越了幾個山頭,寧遠生感覺到自身靈氣在以極快的速度消退。而此時,兩人所處的地方,離半山已是很近,目光所及,已是能看到半山上的木屋。

    看到木屋,寧遠生眼含希望,通過木屋前殘留的篝火,他能感覺到木屋裏是有人居住的,而能在北山生活的,應該不是凡人。

    尤小若心下一冷,寧遠生能想到的,她也能想到,知道不能再往前去了,一定要將寧遠生截殺住。

    她停下來,對着寧遠生說道:“寧遠生,別白費力氣了,我是不會讓你過去的,你今天註定要死。”

    尤小若抽出寒刃,向寧遠生攻去,兩人很快就戰到一起。尤小若的攻勢很兇厲,寧遠生不想戀戰,在又付出一道傷口後,他總算找到機會擺脫尤小若,向着半山上的木屋衝去。

    隔着很遠的距離,秋凡就已被兩人激戰的動靜吵醒,他本不想惹事上身,但是聽到纏鬥聲離這邊越來越近,他知道無法再保持沉默下去,爲了寒芷,他也要將他們拒之於外。

    不遠處,屋門輕輕的打開,兩個人都停下來向上看去,只見出來的是一個瘦削的青年,卻沒有一點靈氣的氣息。寧遠生頓時明白這個年輕人是普通人,眼裏不禁滑過失望。

    尤小若則是冷笑道:“看到了嗎?連上天都在幫助我。”

    寧遠生向青年喊道:“小兄弟,對不起連累到你了,你趕緊逃吧,逃的越遠越好。”

    “逃?他哪裏都逃不了,他看到我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死亡,等殺了你後,他也要死。”

    寧遠生怒道:“你還是以前我認識的師妹嗎?你還是那個曾經連貓狗都不敢殺的小若嗎?爲什麼你會變的視人命如草芥。”

    尤小若譏諷道:“寧遠生,你到現在還沒有明白嗎?修行就是要斬斷七情六慾,修行就是要自己的內心更強大,只有無上的力量纔是修行的目的。別廢話了,看刀。”

    尤小若也怕青年真的會聽話逃跑,北山那麼大,找一個人可不好找,遂加緊對寧遠生髮起攻擊。

    兩人又激鬥起來,雖然寧遠生是靈元境,比尤小若高了一個境界,但是在十封散之下,只能被尤小若壓着打。

    秋凡有些鬱悶了,感情自己只是出來看到女子,就要被殺,看來這個世界真的是沒有道理可講,一切還是要看拳頭說話,無奈的搖搖頭。看兩個人的對攻,相比之下連之前的山豬都不如,秋凡對兩個人的修爲也有了個底。

    從地上撿起幾顆雞蛋大的石頭,秋凡運起身體裏的血氣,甩向尤小若。石頭以迅雷之勢,在尤小若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擊落了她手中的寒刃,大腿和腹部也都被同時擊中,尤小若瞬時無力,跪在地上。

    寧遠生抓住機會,一劍架在了尤小若的脖子上,眼神複雜的看着尤小若。

    尤小若狠毒的盯着遠處的秋凡,說道:“想不到,看錯你了,沒想到你竟然是一個靈體鏡強者,這次我認栽。”

    轉頭看着寧遠生,嗤笑道:“寧遠生,就算我在你面前,你敢殺我嗎?你忍心殺我嗎?我可是你師妹啊。”

    寧遠生知道尤小若心中所想,曾經的自己確實不會忍心殺她,但是下一刻,寧遠生就將長劍順着尤小若脖子,劃了下去。

    尤小若不敢相信的捂着脖子,想說些什麼,終是沒有說出來,躺倒在地上抽搐了會便沒有了動靜。

    寧遠生默唸道:“這次謝謝你,讓我明白了,修行者修的是心。我不會斬斷七情六慾,但我會斬斷過去。再見了,師妹。”寧遠生感覺自己的心境在劃過那一劍後,得到了蛻變。

    他看向半山上的青年,笑着走了過去,儘管步履蹣跚,卻每一步都走的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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