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在回房之後，又出了房門，提着裙襬躡手躡腳地去了衛明琪的院落裏。
衛明琪還未曾睡下，拿着紅纓槍在練功，他手中的紅纓槍掃落了院中樹木的樹葉，揚起了陣陣黃沙。
近月半，是以月光柔和又明亮。
月光灑在衛明琪身上，不用燈籠，永嘉也能看清衛明琪耍起紅纓槍來的威風與厲害。
衛家槍法名震四海，去年，在洛陽城之中的時候，永嘉見過衛明桑在慕婉若跟前耍槍法，當時華陽一陣讚賞不已。
可是比起衛明琪的槍法而言，衛明桑的槍法卻要略遜一籌。
衛明琪聽到院門處的動靜，一看盡是永嘉郡主，衛明琪有些驚訝道：“郡主？”
永嘉道：“衛二公子，前日裏在大雨之中之事我還未曾好好謝過你，明日一早我們便要離開沙城了，不知衛二公子可有要我相幫之處？”
衛明琪道：“郡主不必客氣，那點小事何足掛齒，我也沒有什麼需要郡主相幫之處。”
永嘉問道：“當真沒有嗎？此地如此荒蕪，你才十八而已，難不成就想要一輩子蹉跎在此地？
外疆政權動亂，十年內邊疆必定不會有大戰，你所能做的也就是剿剿沙匪而已，未必能有功勳。
憑着你是衛家少爺的身份，若是留在長安之中，纔是前途無量！我會幫你回長安的，你也不要怕會尷尬，吳清藝不敢在我跟前給你臉色看的。”
衛明琪對着永嘉輕輕笑了笑道：“多謝郡主好意，只是我來邊疆是覺得邊疆的自由自在更適合我，長安城之中的紙醉金迷勳貴世家子弟的生活，我並不適應。”
永嘉道：“我就不信天底下竟然會有這般傻的人，會覺得此等風沙漫天之地會比繁榮的長安城好的？
若是沒有吳清藝的事情，你會來此地嗎？
此事本就是衛夫人和衛敏瀾做的不對，你又何必要怕尷尬躲到此地來呢？”
衛明琪將紅纓槍放在一旁道：“繁榮的長安城的確是極好，但若是沒有邊疆士兵的守衛，長安的百姓又如何安居樂業呢？
我在邊疆也並非是虛度青春蹉跎年華，而是在保家衛國。
衛家世代忠烈，我在邊疆求的不是功名利祿，而是不愧於衛家的忠烈而已。”
永嘉聽着衛明琪這話，緊盯着衛明琪的眼眸道：“但是你捫心自問一下，若是沒有吳清藝一事，你可會願意來守着邊疆？”
衛明琪被永嘉盯着眼眸道：“不會。”
永嘉道：“那不就好了，那你何以說如此大道理，你不該因旁人的錯而來此處的，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
衛明琪看着永嘉道：“不記得了。”
“那時候你被榮王的侍讀給欺負，衛明琪讓你打回去，你卻一直不敢，後邊他們越發變本加厲地欺負你，你卻隱忍着不敢還手。”
永嘉道：“那時你白白地被捱了揍，我就不明白你爲何要隱忍，你也是衛家的孩子吶！”
衛明琪道：“郡主可有其他的事情？夜深了，郡主明日還要趕路回長安，當以保存體力爲先，明琪不值得郡主擔憂。”
衛明琪道：“郡主的好意我明白的，但是我實在是不能再回長安了。”
衛明琪很清楚他的處境，他自個兒請求來邊疆之事，衛家衆人都是攔着他的。
衛明琪知曉母親和兄長還有衛敏瀾對他的好，是以他越發地不能留在衛家礙眼，何況他本就對吳清藝有過妄想。
他本以爲自個兒會娶吳清藝的，已是在腦海之中想了他們日後的生活。
衛明琪想過若是要娶吳清藝爲妻，乃是他此生難得的福報，他還特意去打聽了吳清藝的喜好，在院中種上了吳清藝喜歡的花草樹木。
他日日夜夜心中都想着該如何善待吳清藝。
雖然他也明白，自個兒是癩蛤蟆想喫天鵝肉，可是孃親與他說過親事能有七成的機會。
是以，衛明琪信了孃親的話。
可是卻沒有想到到頭來得到的卻是吳清藝的嘲諷。
衛明琪更是清楚，若是他留在衛家的話，許是都會影響到吳清藝與衛明桑的婚事。
衛明琪不想得罪忠勇侯府，更是不想見着吳清藝提醒他的愚蠢與卑劣，他怎敢去妄想和吳家的親事呢？怎敢去想和吳清藝結成夫妻呢？
他更是難以去面對吳清藝的眼神，倒不如遠離長安，無論是誰都能落得一個清淨！
永嘉道：“有什麼回不得？”
“我來邊疆，也是爲了來成親的。”衛明琪道，“我與沙城衛家軍之中的田副將女兒，田甜已經定下了了婚事，等兄長大婚之後，我也會在此處成親的。”
永嘉聽聞衛明琪這麼說，便噘嘴道：“隨你。”
永嘉提着燈籠往回走的時候。
便聽到了兩個年幼的女子道着：“田甜，你當真要穿着這一身去服侍陛下？這會兒挺冷的，你穿的未免有些太單薄了吧？”
田甜道：“說你蠢你也真是蠢，這可是陛下吶，若是能夠得到陛下的青睞，我就能去長安城宮中當娘娘了，不必再留在此處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另一個女子道：“可是你爹爹不是已經和衛家商量了你和衛二公子的婚事嗎？那可是衛家二公子吶！”
田甜不屑地道：“衛家二公子哪裏能有陛下這麼好？何況衛家二公子乃是庶出吶，他若是真有本事也不會再來邊疆了。
若是今夜陛下看不上我，我明日在去找衛二公子也不遲。”
永嘉聽着這話氣惱不已，打着燈籠上前看清了田甜的容貌，她的容貌可謂是一言難盡，整張臉就像是被打了一拳一般。
五官都是往裏面縮的。
田甜是否是太自信了些？就這樣的容貌也敢往陛下跟前去湊？也不怕驚了聖駕？
更令永嘉鬱悶的是，衛明琪竟然願意留在邊疆娶這個女人爲妻。
本要走了的永嘉又回去了衛明琪的小院之中，小院之中的紅纓槍放在地上。
永嘉往裏走着，便見到了衛明琪坐在牆角處，望着明月吹着陶壎，形單影隻，好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