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女帝當道:馬甲別掉否則性命不保 >第一百四十九章 桃李不言自成蹊1
    汪邈並非無所事事,他需時時刻刻把握荊襄的形勢,並與屬官一同起草政令。陪侍在燕晟身側還被屬官尋了兩次,燕晟便放他去忙公事。

    直到午休時分,魏圭才迷迷糊糊得從馬車上爬下來,尋到燕晟的馬車上來,懨懨得抱怨道:“這馬車一顛,我就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還是騎馬舒服,至少還能看看外面的風景。”

    鄭卓將乾硬的饢餅用開水泡開,撒入微冷的炙羊肉,攪成一碗熱乎乎的羹湯,一邊遞給燕晟,一邊笑魏圭道:“小國公一身細皮嫩肉,偶爾騎馬散心還好,如果騎馬趕路,大腿磨腫的滋味可不好受,還是坐在馬車上舒心。”

    魏圭不服勁,非要尋一匹馬來騎,大鬧了一通,卻發現沒人理他,氣囔囔得縮回燕晟的馬車,等午休結束,也一口東西也沒喫。

    馬車再次急行上路,魏圭氣散了,才覺得肚子餓。

    他餘光瞥見燕晟靜坐一旁,閉眼唸佛號,對他扭來扭曲的醜態視若罔聞,被無視的失落感涌上心頭,竟然越想越委屈,一邊死盯着車窗外,一邊偷偷抹眼淚。

    魏圭不知自哀自憐了多久,燕晟嘆口氣,從左袖口掏出幾塊油紙包得結結實實的點心來,放在腿上,用一隻手笨拙得解線頭,喚道:“圭兒,幫我解開。”

    魏圭迅速把眼淚擦乾,蹬着兔子一樣的紅眼睛,對燕晟兇道:“我不喫。”

    燕晟自然接話道:“我自己用。”

    魏圭覺得越發委屈,頂嘴道:“那憑什麼我解?”

    燕晟輕笑道:“就憑你偷了我的東西。”

    魏圭自覺受辱,恨恨道:“哈,我堂堂英國公,我稀罕你那點東西!”

    這話說的極重,燕晟神情嚴肅起來,魏圭也自覺說錯了話,悶悶得垂下頭。

    半晌,燕晟嘆息道:“堂堂英國公怎麼能餓肚子,來自己解開喫點心。”

    魏圭彆彆扭扭得磨蹭到燕晟身邊,垂着頭接過點心包裹,也不規規矩矩的解開,偏偏在紙包最薄的地方掏個洞,捉出點心一口塞進嘴裏。

    魏圭破壞了包裝,剩下就不方便再放入衣袖袋子裏攜帶了。

    燕晟“嘖”了一聲。

    他這一生未有親子,長兄過繼的燕修又是極爲聽話乖巧的,他真未見過魏圭這般自尊心強的彆扭小孩。但魏圭餓極了,喫得像小松鼠一樣,腮幫子鼓鼓得,卻也不令人討厭。

    燕晟伸出右手要摸魏圭的頭,確被魏圭躲開。

    魏圭嘴裏塞得滿滿得,卻依舊抗議道:“你幹什麼!頭不能隨便摸,摸了就不長個了!”

    燕晟將手落在魏圭背部,拍了兩下,算爲魏圭順順氣,道:“別人看你是英國公,但晟只把你當孩子,孩子是可以耍脾氣的。”

    魏圭微微張開嘴,而後意識到自己這樣子實在蠢得很,閉上嘴低頭專心喫點心,可喫着喫着肩膀微微聳動,竟然偷偷哭了。

    燕晟依舊不溫不火得安撫着魏圭的背。

    魏圭猛地扎入燕晟懷裏,其力氣之大讓燕晟眉毛緊皺,左臂的痛楚讓他右手攥緊,卻一聲不吭得由魏圭依賴着他。

    魏圭情緒平復之後,認認真真得看着燕晟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我不是有意哭的,我只是沒忍住。”

    燕晟點頭道:“晟知道。”

    魏圭繼續找理由解釋道:“我只是難過。昨天我問汪師傅了,汪師傅告訴我小叔的確搶了嬿嬿,只爲逼我大父跟他比武,結果我小叔敗得很難看。”

    “後來我小叔怕英國公就剩我一人,才向我大父求娶嬿嬿,我大父是看着陛下的面子才答應的。整件婚事沒人考慮我的意願,我也不想考慮他們意願,我纔不想結親!”

    燕晟只是聽着,並不評斷。

    魏圭念念叨叨好一會兒,才沉默下來。但這沉默並不尷尬,反而恰到好處的激發他的傾訴欲。

    魏圭突然歪着頭道:“除了我,還有誰叫你先生?”

    燕晟想了想道:“很多人。”

    魏圭把塞在袖子裏皺巴巴的紙條掏出來,問道:“這人是誰?”

    看到那句“我與先生,夙期已久,人間無此”,燕晟心微微一跳,心想,果然是魏圭這個小混賬。

    燕晟沉住氣答道:“是晟畢生最得意的弟子。”

    也是他一生效忠的君主,他求而不得的摯愛。

    魏圭細細辨別着“先生如何欺我而去”,還稚聲稚氣地念出聲,並無比認真地問道:“你如何欺負他了?”

    他這一念,讓燕晟面頰緋紅。

    這“欺”分明是欺君之罪的欺,可讓魏圭這麼解釋,反而帶了一股嬌憨之態。

    難道陛下不寫“棄我而去”,偏偏寫做“欺我而去”,是否也存了一點挑逗的心思?

    面對稚兒天真無邪的臉,燕晟只得避而不答道:“等你心有所念的時候便懂了。”

    燕晟說得含糊其辭,魏圭也無趣得很,隨手將那紙條一丟,靠在燕晟身邊,狠狠咬着點心,嘟囔道:“我還以爲只有我一人喚你先生,哼哼。”

    燕晟由着魏圭胡鬧,手臂持續不斷的痛讓他疲於應付小孩子的心思。

    不過魏圭這點獨佔欲,與陛下倒是極爲相似。

    當年他在大同巡視的時候出於善心,隨手點播於斌一點處世之道,于斌便嘴甜喚他爲“先生”,他並未阻止。

    可於斌在祁王面前稱燕晟爲“燕先生”,卻把祁王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祁王的城府極深,她忍了許久。但京師保衛戰後,于斌與太上皇隨兵敗的瓦剌退回草原,于斌不忍太上皇在境外喫苦,費勁千辛萬苦給燕晟寫信,求燕晟救太上皇的時候,還一口一個“燕先生”,新帝當場就炸了。

    新帝質問燕晟處處留“情”,忠心何在,逼得燕晟將那封信燒得乾淨,才善罷甘休。

    想到陛下的往事,燕晟對魏圭那點小脾氣也愈發寬容了。

    他們這一行人快馬加鞭,在天黑前趕到驛站換乘馬匹。可驛站容不下這麼多人留宿,而燕晟的左臂經此顛簸竟然紅腫起來,再奔波下去有錯位的風險。

    幾經權衡,汪邈留下一部分兵差跟隨燕晟,隨燕晟走水路去九江,而他與屬官繼續走陸路,西進奔往襄陽。

    魏圭樂顛顛得跟在燕晟身後“遊山玩水”,還美其名曰要留下了照顧先生。

    等燕晟乘舟平穩得順流而下,慢悠悠地劃入潘陽湖,竟然聽說,楊鎮的時日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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