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個，反正回家了就不必端着了。
謝琳琅鞋子一脫上炕去了。
另一邊，謝森帶着妹妹給的薰鵝，收好了珍珠，就回家去了，帶回來的薰鵝一共有八隻，巧娟給三兄弟家裏都分了一隻，自家留了一隻喫，另外兩隻切了對半拿出去走了幾家相熟的。
給她自己的好閨蜜自然是留了一隻的，剩下的一隻就給孃家帶去了。
誰知道高高興興的帶着東西去了孃家，卻不見老孃聽到自己聲音就出來，她臉上的喜色稍微斂了，腳步匆忙往裏面趕。
就看到周外婆頭上頂着個帕子，靠在窗邊休息，家裏的大外甥周衛國正在給她捏腿呢。
“媽——”巧娟顫音都要出來了：“您這是咋了。”
她老孃外柔內剛大半輩子，很少有生病的時候，怎麼這會子忽然下不了牀的樣子了。
“老閨女啊，你來了。”周外婆半睜着眼睛：“你看你，多大人了還紅眼睛，你老孃我沒事，咳咳咳，就是有點感冒了，這幾天出門乾點活曬到了，纔沒那麼快好。”
巧娟坐在親孃身邊：‘娘，都是我不好，自己日子過得太舒坦，都沒常來看你老人家。’
“你日子過的好就成，多叫人開心的事啊，別說的好像日子過得好還有錯一樣，你沒錯啊，娘平日裏真挺好的，你隔三差五的就讓下面幾個孩子來送喫的，自己也不知道留着點。”
周外婆吸吸鼻子，聞到一股特殊的肉食的氣味；‘這會子又帶什麼好東西來孝敬你老孃了？’
巧娟被周外婆逗笑了，親孃吸鼻子的樣子真的有點像家裏大黃犬小時候一樣。
“是琳琅給家裏寄過來的薰鵝，我給您送來，衛國，去外面自行車上給老姑拿一下挎包。”
衛國呲溜一下就出去了。
“這孩子……”周外婆搖搖頭。
巧娟順手拿出來一串珍珠，要給周外婆戴上，卻被周外婆一下子按住了：“你這是幹啥呢，這東西哪能往孃家拿！”
閨女嫁出去了，她是一視同仁的對待和照顧，但是那是她自己的做法，可不興叫閨女也啥都往孃家回饋啊。
衛國一腳進來，被周外婆發打發去叫在外面玩的爹媽和弟妹們都回來喫肉。
“好嘞。”衛國剛把東西放下，又聽話的去找爸媽叔叔嬸嬸和弟弟妹妹們了。
周外婆什麼眼力勁兒啊，一眼就看出來這東西是真貨還是新貨。“別有點錢就飄忽了啊，那麼多珍珠得多少錢啊，你咋把這個給拿給娘，收回去收回去我不要。”
“娘！”巧娟哭笑不得：“這東西在我們家且多着呢，你家外孫女有福氣，說是碰到好機緣，以後都有這個，家裏從上到下，從她爸到我再到哥哥嫂子，甚至我家老三的奶娃娃都被送了不少，這條是特地交代給您留的。”
“哎呦，這福氣。”周外婆心道：‘這孩子，是個有福的。’
小時候受爺奶的不公平對待，簡直像個小可憐，誰能想得到，因爲爺奶偏心小叔，聰慧卻連高中大學都不能讀的姑娘，如今有福到現在這個地步。
周外婆忽然覺得，這就是命啊，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
既是外孫女送的，周外婆就收下了。
“您這可真是隔輩親，我這閨女都不頂事了。”巧娟將珍珠給了親孃，看了一下四周。
孃家的日子雖說是開始改善了，可這屋子還是之前爲了迷住大傢伙的眼，不叫大家找事，修建得稍顯破爛，居住感也完全比不上現在的地主院。
自己住得好了，又惦記着從小到大的恩情，巧娟就尋思着要不乾脆將親孃接到身邊伺候？
這個念頭剛起，家裏的兄弟就不滿意了。
“娘我們照顧着呢，你咋一來就跟我們搶娘啊。”
“搶什麼搶，你們天天能跟娘住一起呢，我家裏就我跟謝國居，現在屋子蓋大了，我想接娘過去給我們看看，蹭蹭她的福氣不行啊。”
周大舅二舅都被這話頂笑了：“那也要問問老孃願不願意啊。”
周外婆笑着看孩子們都爭着要跟她住，最後是選擇了巧娟那邊。
巧娟一臉得勝將軍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幾歲十幾歲時，在家裏跟兩個兄弟爭鬧的時候。
沒人看到周外婆，一臉專注的看着每一個孩子的表情。
就好像，少看兩眼，都是損失一般。
巧娟沒有馬上接老孃走，而是來了一個騷操作，第二天的時候用拖拉機來接老孃。
這下子，全大隊的人都瞧見巧娟接自己的親孃住到了翻新不久的地主院。
每天都有雞湯魚肉之類的香氣從裏面冒出來。
有那不安好心的，跑去謝家老宅那邊說話，說什麼：“周老婆子真是有福氣，一家三代都在伺候她呢。”
“可不是嗎，巧娟那婆娘天天給老孃做好喫的，家裏本來就養雞，還不夠雞蛋喫到處買呢，嘖嘖，真是有錢啊，還有家裏三個外孫外孫媳婦每天來照顧，一人送一碗菜，我看那老太太一頓最少四五個菜。”
“這麼多菜啊，那喫得完嗎？”
“還有那重外孫重孫子，還會念詩，還帶着她散步，哎呦喂，那是一邊一個孩子跟伺候老祖宗一樣，簡直了，我看周家那個婆子，幸福得都要冒泡了吧。”
外面的人說得可起勁，但是老宅一直沒什麼動靜，連平日裏能聽見的罵街的聲音都消失了。
像一座空屋。
可只有裏面的兩個老人才知道，對視了一眼之後，兩人眼裏全部都是無盡的悔恨。
要是他們當時沒把希望放在小兒子身上而是放在謝國居或者謝琳琅身上，是不是穿新衣住大屋子喫肉還有小輩綵衣娛親的對象，也有他們的一份了。
……
每逢週末，周衛國幾個也會過來看望奶奶，他會騎車了，有時候會帶上弟弟妹妹，有時候是爸爸帶着他們來，所以地主院子裏，經常熱鬧得就跟那鎮上的託管所一樣。
其中的幸福，自然是不足爲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