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受到觸動的人不僅僅是她而已,還有系統。
它清楚地記得,上個世界因爲命運之子丟掉性命的緣故,連帶着整個世界都到了毀滅的邊緣。
要不是因爲任務失敗導致世界崩壞,無法重啓,花白禾也不會面臨解聘的風險,甚至還要冒着得罪主神的危險,到檢察官那兒去告上一狀。
但它現在看到了什麼……?
溫從淑的意識並未消散,甚至一直跟到了這個世界,這纔有的江雪、流螢……
更甚者,溫從淑本身的存在,就意味着洛笙、姜窈、雲野蔓等人的延續——
一直以來困惑系統的事情如今總算得到了解答。
並不是花白禾本身的魅力無邊,而是自從第一個世界開始,對她抱有執念的人,從那時候開始,一路追到了這裏來。
不論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哪怕是身死界消,這人始終對花白禾抱有莫名的執着。
不知是不是從第一世開始,生出的執念就太過深刻。
但……
系統明明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每個世界的世界之子,都不可能去到其他的世界,畢竟她們自身的一舉一動,都關乎世界的興衰。
這根本不符合它已知的邏輯。
系統在花白禾呢喃的聲音裏沉寂許久,才震驚地開口道:“這、怎麼可能呢?”
那是它極度的驚詫。
聽見它的聲音,花白禾笑了笑,擡手揩去自己眼角的溼痕,跟着道:“是啊,這怎麼可能呢?”
她不知道答案,也不知該怎麼去探尋。
但毫無疑問,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
花白禾聲音還有些模糊,清了清嗓子,又自言自語似的開口道:“統兒,你還記不記得,上個世界的事情?”
系統安靜了幾秒,回道:“當然。”
上個世界,是花白禾決意要跟溫從淑好好談一場戀愛,之後哪怕跟主神解除合同也無所謂,是她動了情,也真正下定過決心的世界。
只是下場太慘。
溫從淑突如其來的死亡,給她造成的打擊太大,雖然系統根本沒見她沉寂多長時間,甚至自打來了這個世界之後,花白禾的調皮都一如既往。
但系統隱約能從她再不看動畫的習慣中知道,這人是把過往一一封存了。
不論是跟江雪還是流螢,都像是逢場作戲,隨波逐流,之後的被追求,甚至發生的一些“小意外”,都被她直接放縱地忽略。
她就像是最合格的任務員,在這個世界裏儘自己所能,拿出最大的智慧去輔助命運之子的成功——
卻獨獨不用心。
待到進度百分百之後,她亦可瀟灑轉身離開,不管自己在這世界曾花費多少心血,都可以不帶半點停頓的,甚至不需要休息,直接開啓下個世界的傳送。
這是主神最需要的,也是從合同意義上來說,最完美的契約者。
然而這一刻,系統卻能感覺到,花白禾又“活”了過來。
明明對它來說是個十分值得頭痛的事情,但也許是在這五個世界當中,相伴太久,系統竟然發現自己有一些微妙的雀躍感出現。
好像想說“真好”,隱約有想爲自己的宿主高興的意思。
明明是這樣動人的話語,她心中卻有些隱隱的作痛。
花白禾想起了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的故事。
如今她關閉的心扉裏,已經重新開了道縫,接納了一個新人踏着光而來。
然而在心房深處,還有一處永不見光的地方。
——那裏躺着一座墳。
裏面躺着她死去許久的愛人,是從真正意義上來說,只跟她相愛了一天的人。
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如果那個人,也像她這樣執念頗深的話,能不能……死而復生呢?
她如此想着,不小心將自己腦海中想的東西給透露了出去。
系統就在這個時候出聲:“那個人?誰?”
花白禾低笑着敲了敲自己的書桌桌面,在腦海中輕描淡寫地回道:“沒誰。”
奇蹟,求一次就該知足了。
……
就在花白禾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中時,有人正在感受從天堂跌進地獄的滋味。
“姐,你幫幫我吧,薛苓姐脾氣那麼古怪,她一定不會原諒我的,求求你了,大伯說過的,你就我這一個堂妹,不能見死不救啊。”
趙荷這會兒正收到導師打回來的第四版修改內容,好不容易想趁着早上這個時光從被窩裏出來,結果正打開文檔,就接到了趙梅這通沒頭沒尾的訴苦。
對方第一次打來的時候,她心中還惦記着昨天電腦慘遭毒手的事情,便氣不過直接給掛了。
但眼見着趙梅如此鍥而不捨,她不由想看看:
這人究竟是要厚着臉皮跟自己一笑泯恩仇呢?
還是覺得昨天仍然沒過夠癮,今天還要跟她打個電話來慪她一次?
結果都不是。
趙荷通過這麼多年的相處,如今已經很瞭解自己堂妹的秉性了,能讓這人昨天才趾高氣昂地耍了自己一次,這會兒卻放低了身段來求自己的,絕不會是什麼小事。
而且趙梅這幾句話裏,閉口不提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得罪薛苓,只將對方描述的半點不通情達理,張口就要趙荷看在跟薛繼鳴的關係上,去替她求情。
再傻的人,從小到大上了數不清次數相同套路的當之後,也會記得痛了,何況趙荷並不是傻子。
她彷彿完全沒有聽見對方語氣裏的焦急,好整以暇地開了外放,從被窩裏起來,一邊換衣服,一邊用與對方截然不同的淡定語氣,開口問道:
“你先說說,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苓姐的事情吧。”
這話語裏的意思,像是一口咬定了不懷好意的是趙梅一樣。
聽見她的話,趙梅怎麼可能不爲自己辯駁幾句,甚至還有些彷彿被她背叛的痛苦通過話筒傳了過來:
“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還沒聽我說事情呢,憑什麼說是我對不起薛苓——好哇,沒想到你這還沒嫁進薛家去呢,胳膊肘往外拐的功力就這麼厲害了。”
趙荷沒耐心跟她打嘴炮,早見識過她嘴上不饒人的功力,這會兒從鼻子裏哼出一聲笑來,套好了一件青色的羊毛衫,她又折返回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