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禾看着她,神色怔怔的,依然還沒從對方的突然出現反應過來,遑論辨認應蘩的情緒了。
再者——
兩人自從互通心意,迴歸原本的身份之後,再憶起往日諸多世界相處的種種,真相自然浮上心頭,要論演技,應蘩還真不一定比她差到哪裏去。
不着痕跡地深呼吸,她正想把心定下來,仔細辨認戀人究竟是與自己開玩笑,還是在來到此間世上的過程出了點意外,但不等她反應過來,這位美人已經朝她逼近。
來這個世界的時間攏共也沒多長,而離別前又與對方還做過那麼激烈的事情,哪怕換了身份、身上還帶着奇異的薰香味道,但只盯着這張臉,花白禾就忍不住雙腿發軟,腰也沒勁、眼神躲閃,全憑一根惦記着任務的神經在苦苦支撐。
她腳下虛浮地後退了半步,擡手想抵住來人的肩膀,“你、你先別過來。”
見她心虛,女人起了逗弄的心思,僅從衣着上便知,眼前這姑娘是伺候大戶人家的丫鬟,衣裳用料極好,定也受過不少的規矩。
以前只見那些閒散遊人做樑上君子,何時見過這樣的良家姑娘……對這些閨房之樂的玩意兒感興趣?竟還敢在這大庭廣衆之下,堂而皇之地沾上這種味道,真是稀奇。
她刻意將兩人間拉遠的那半步距離補上,劍眉稍擡,英氣十足、又格外俊美的臉龐上露出個稍有些邪性的笑容來。
花白禾被她笑得有些怵,慌不擇路間,踩着了自己佈下的重重帷幔機關,往後面那鋪天蓋地的綢布堆裏倒去……
腰身彎到一半。
她驀地擡手抓住眼前人的衣袖,藉以穩住自己的身體,見到應蘩眼底閃過的一縷詫異,花白禾確認了,愛人又丟了記憶。
所幸對方沒有跟她在這惟布海里滾在一塊兒的興趣,被她連累的人很快反應過來,穩住身形的同時,另一手攬住花白禾的腰,扶着她站好,站定不過片刻,她正想擡眸道謝,身側的帷幔被拉開,她被推着往後走到了重重的彩色布海里。
花白禾:“?”
她不斷地後退,女人不斷地逼近,兩人不自覺地在這裏面繞,兜兜轉轉,竟然繞到了另一處更衣的小房間內,花白禾舔了舔脣,喉嚨滾動半晌,努力不去想那些旖旎的畫面,視線看着旁邊,不敢跟面前的女人對視。
“你想做什麼?”
比她足足高了半個頭的人走近,腰間掛着的一枚環佩隨着走動的姿態,瓔珞輕輕地晃着,無意間瞥見這配飾,花白禾皺了下眉頭——
掛在腰間的玉佩向來是男人才會戴的,應蘩在這世界究竟是什麼身份,爲什麼會戴着這個出門?
“方纔已經說了,”女人對她展顏一笑,只是那笑意遠遠不及眼底:“我懷疑你是個小賊,身上還留着作案的味道,你卻不承認,我只好……親自檢查一下。”
花白禾:“……”
好,不愧是你。
即便每次記憶都把我忘得乾乾淨淨,身體的本能卻始終惦記着她,回回相見都能天雷勾地火。
有時正是應蘩的這份惦記,弄得她對自己也很是好奇……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美味珍饈,能讓戀人不管什麼情境都念念不忘?
聲音裏帶着難言的委屈。
她倒是想說些虎狼之詞,但是想到應蘩恢復這段記憶之後可能會有的秋後算賬,難得說了句老實話:“我就是……湊近看了一眼。”
“再、再說了,”花白禾趁機表白,心念轉動,決定趁着對象沒有恢復記憶,先留點乖巧的好印象,指不定以後能討着好來,“有你在,我要那些東西做什麼?”
原本就被她吸引的人揚了下眉頭,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你說什麼?”她放在身側的指尖摩挲着,眼中要笑不笑的,平白給人一些危險的感覺。
花白禾主動湊近她,猜到她在這個世界多半是有武藝傍身的,無論是行走姿態,還是方纔那輕易能將自己拉住的反應——試探着擡起手,抱住對方的腰,踮了下腳,她湊到女人的耳邊,盯着那如瀑黑髮裏掩藏的雪色,輕聲道:
“我說,你就能滿足我,要什麼那些玩意兒啊?”
許是被她接二連三的膽大震過,如今再聽這話,女人也不覺多麼訝異,只饒有興致地擡手撩起一縷花白禾鬢邊的碎髮,別到她耳朵後面。
“哦?”
“你知道每年對本王投懷送抱的人有多少嗎?”
本王?
花白禾聽到重點,能在這城裏自由來去的、又出現在女主身邊的,能自稱“本王”的,原著裏確實有一位。
就是那個全天下皆知的病秧子——殺人如麻、心狠手辣、人肉蘸酒。
“你是平南王。”她喃喃道。
握住她搭在自己腰側的纖細手腕,美人笑了起來,俯身親暱地湊近,嘆氣似的低聲道:“很聰明……可惜,沒幾個人見過我這副女裝的模樣,怎麼辦呢,你怕是不能活着爬上我的牀了。”
花白禾也聽得笑了出來。
心中忍不住道:好硬氣,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這就是婚前和婚後的差別嗎?
“我能自己選死的方式嗎?”花白禾揚起腦袋,纖細漂亮的脖頸擡高時,像鳥兒的脖頸,脆弱的不堪一擊,但卻連肌膚底下的蒼青色紋路,都有種若隱若現的勾人。
女人彷彿能想象到她血液噴濺出來的畫面,但不知爲什麼……身體裏似乎有一股本能在叫囂決不能這樣對她,這是記憶裏從未有過的感覺。
她下意識地接:“你想選什麼?”
花白禾盯着她不斷開合的脣,對方的體溫源源不斷地通過貼身衣料傳來,加上那股有些重的、姑娘家身上不怎麼常見的薰香味道,頗有些目眩神迷,將大半的重量軟在對方懷裏,腦海裏叫囂的劇情和隔壁主角存在感漸弱,她努力感知了一下唐雪玲如今的存在,估摸着當是沒危機。
心神鬆懈下來,真話也就跟着脫口而出:
“我啊……”
她輕輕吻住對方耳垂,呵氣似的說:“就想死在你的牀上。”